第一百三十七回 不打不相识

    云无月酒后之言实属轻浮，他人端壶畅饮而自己独自面壁心中本就不快，三分加油添醋后，就点燃了他那老实脸下的暴脾气。

    只是他刚拳举过顶，云无月身后的一帮美人就迎上前来，她们自然不是要向云无月投怀送抱一样扑到李红玉的怀里，七嘴八舌说着他的错处。

    李红玉从未被女子数落过，更是这样轻浮的女子。他顺拳抚过众女人的脸面而不伤其分毫，正巧打在云无月腹间，令其吐出那口还未咽下的美酒。

    这一拳可比全天下的醒酒药厉害的多，云无月一下子就清醒了，佳人在座，同士群观，他岂能平白无故地让人一拳。他摔碎酒壶，取出腰间古埙，剑化于音，气如流水，绕指三柔。

    音声摄魂，律动人心，云无月江南第一公子的美名，如今算是做实了。

    李红玉循声觅漏，觉音律拆和之际，既是其换气所在，声气一换，内力总有接不上的时候，他便巧借其换音之时，暗针突刺，凌击其声穴，怎知二人知己知彼，云无月早有所防，换气时以气为盾，其暗针正面而来，竟连其身也近不了。李红玉这才知其师父所言之意，若此时对方不是自幼相识的云无月，而是不将自己性命放在眼里的生人，借力弹回暗针，自己将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李红玉将欲退招收气之时，东边传来一阵琴声，时而凄婉，时而绵长，与云无月的埙声此消彼长。

    云无月的埙声至此也不再对准于他，而是就像两个做曲子的能手，互相对着调子，一心一意。动人的乐声下，确是两个人的内功博弈，明眼人都能瞧见两人相邻间已冻霜的荷花池，池上的厚冰已渐渐化去，若两人在如此对阵下去，小荷初露已是注定。

    “你为何不奏下去？”女子蒙纱遮面，在强烈发散完内力后，仍旧气定神闲。

    “你放下了弹琴的手，我也没有必要再开口吹埙。”云无月道，“能将高渐离的高山流水弹出如此境界的，姑娘定是天北苍鹰双雄之一的楚歌儿了。”

    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提琴便要走。

    云无月道：“姑娘。”

    女子未有驻留，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云无月默默收起手中的古埙，自言自语道：“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多与姑娘合奏一曲罢了。”

    “公子要人合奏干嘛看上那女人，我可会弹琵琶。”

    “我会拉二胡。”云无月身边的女子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云无月道：“好好好，咋们一个一个来。”

    “公子干嘛看上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

    “江湖人都知道那楚歌儿和楚天峰原是一对同父同母的兄妹，最后却做了令人不耻的事。”

    “江湖人都知道，为何我不知道？”

    美人们皆哑口无言。云无月只得圆场道，“原是我不够坏。”

    美人们道：“公子坏死了。”

    李红玉自然还在面壁思过，云无月在喝酒调戏女子之时是这样，如今几人稀稀落落地离了去，他还是如此。没有他师父亲口叫他，他是决意不会离开此地的，无聊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漫长的无聊中他总得做些有趣的事情，方才和云无月仅仅对了数招，但却已在他脑海中重复回放了数百遍，暗器之所以为暗器，就注定了只能背后伤人的命数了吗。

    天北苍鹰双雄对座在雅房，望着大堂处狼吞虎咽的丐帮人士，没有人相信十大江湖绝学中就有数项是出自这样一个“穷”的揭不开锅的帮派，也同样有传闻道丐帮兄弟靠乞讨一年也能十分可观的数字。

    丐帮的子弟团聚着坐在客栈的角落，不与别派往来，也不去理会别派的琐事，闲云野鹤，风餐露宿，他们不想和锦衣玉食之人同流合污。每一个人都有根拐杖，虽然他们不瘸不老，年轻的甚至都未加冠；每个人都有双丹凤眼，总是以凌厉揣测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人群。

    “师弟呢？”云无烟找遍了客栈都没有找到云无月的身影，正提着嗓门招店家的麻烦，因为她在入住时，明明见到小二的账本上地字一号包房云无月这三个大字。

    百里飞絮寻常也不太同云无烟讲话，他喜欢的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贤淑女子，再不济也不是像云无烟这样会将双手插在腰间的女人。但如今凭着酒劲，也是为了给自己师弟李红玉的争一口气，道：“你那好师弟，领着四五个黄花大姑娘在隔壁客栈翻云覆雨呢，你瞧，从你的那间包房的窗户里还能望见呢。”

    云无烟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但确咬着牙齿，连脸都显得扭曲了，道：“放屁，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的，要你一个一把年纪连一个女人都没碰过的老男人多嘴，你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百里飞絮知道云无烟的脾气，从前也吃过亏，这个亏很大，连他如今喝醉了也不敢忘记，他耸了耸肩，道：“小姑奶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哼！”

    待百里飞絮上楼后，她又迅雷般地携着风雨冲向了对面客栈。

    正巧，迎面撞上了五毒教的江无心。正可谓冤家路窄。

    “小贱人，又是你！”云无烟直接开骂道，“还不走开，别挡了我的道。”

    江无心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撞了我，还要我和你赔礼道歉，给你罐毒蛊，这厚礼你要不要。”

    云无烟道：“走开！”

    江无心道：“我今儿还偏不走了，反正你我总有一天要斗个高低出来的，我此时杀了你，再托人帮你和阎王说一声。”

    掌生妙花温柔刀，刀饮鲜血复生花。

    指绕信风绝情刃，刃斩情去缘又来。

    一人主攻，一人即守；一人转守，一人方攻，二人伯仲，快来千招有余，如若初常。

    “你怕了？”云无烟道。

    江无心已收了招，“你没看到那边最亮的那朵焰火，我可是五毒教尊贵的圣女，怎可长时间与你这市井泼妇缠斗，自损身份，走了，不用送了。”

    云无烟道：“快滚快滚，咱们擂台上见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