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智者之言

    赵国栋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他之前想好的理由：

    “是这样的，先前道文兄也与诸位提过，小弟在来这里的路上，因为没有盘缠，过得颇为不堪……”

    “端方兄/费兄/费公子辛苦！”

    赵国栋的理由与之前的相同：“而小弟之所以能成功到达这里，路途中自然是接受过不少人的援助。这些人里，有虽然孤苦贫困、却仍然施舍小弟一碗稀饭的乡下老妪；有虽然目不识丁、却热心护送小弟一段路程的泥脚汉子；也有萍水相逢，却如在座诸位一样慷慨解囊的游历学子。这些人……小弟都牢牢记在心里，以期日后报答。”

    “端方兄/费兄/费公子知恩图报！”

    赵国栋抬首望顶，“而事关小弟第二个请求的，就是一位铁匠铺里的铁匠。他因得罪了人，而受到了打压，断绝了铁料来源。现今，他的铺子已经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啊，居然有这种事！”

    赵国栋低头叹气，“唉，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听闻了小弟的遭遇后，依然援助了小弟一笔路费。不过，他也听闻小弟会前往莱芜，故而希望小弟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帮他弄到一些铁料，以度过难关！”

    有人提出了心中疑问：“若是照费兄所说，此人是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断绝了原料来源。那纵使我等将铁料送至他手里，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啊！”

    还有人道：“这铁料供应，全由朝廷有司管控，比如莱芜附近诸县，便是由莱芜监的人来控制，我等擅自给他供应铁料，岂不是违反了朝廷规制？”

    赵国栋自然意料到了有人会这么问，故而解释道：“无妨、无妨！那位铁匠的铺子之所以断绝了铁料来源，是因为有小人从中作梗。在明面上，莱芜监已经将应发的铁料供给他们铺了，但实际上，那些铁料却都是一些难堪使用的废料！”

    “好大的胆子！”“太可恶了！”“无耻！……”

    众人纷纷唾骂起那个从中作梗的小人来，而熊墨则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他眼前一亮，确认道：“端方兄，你说得那个小人……可是莱芜监的？”

    赵国栋心中一笑，暗道上钩了！

    面上却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回道：“正是！那件铁匠铺子也正是归莱芜监管辖！”

    “太好……呃，太可恶了！”熊墨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喊了出来，还差点喊错了话。

    他赶忙改口骂道：“莱芜监这群不做人事的狗贼，居然犯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恶行！家父定然会去上书朝廷，好好参他一本！”

    众人纷纷附和：“对对！熊公子，咱们不能饶了他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这次居然都牵连到端方兄了，可不能再忍了！”……

    赵国栋心中坏笑，心说你们还真是好挑唆，若是真让你们挑动熊知县上书了，那难保不会又是大案一件，造成不小的政治风波。

    而俺呢，不过就是根据你们所告诉俺的，说你们与莱芜监不合、不对付，而临时编出这么个故事而已！

    不过呢，挑起整个莱芜地区的政局动荡，可不是俺的目的，所以俺得劝止你们：

    “诸位，诸位……”

    赵国栋此时在众人心中已经渐渐产生了足够的威望，故而他一开口，立刻就能制止众人的喧哗。读书祠 .hu

    见众人都静了下来，他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说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那莱芜监贪赃枉法，恶事做尽，固然天怒人愤。然而那毕竟是一个大家伙，不是轻易能动得。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咱们力量有限，纵使向上面参他一本，也未必会有什么结果，反而还会引起对方更恶劣的报复……”

    有人打断道：“报复什么的，我们才不怕！小弟就是看不惯这等恶人！”

    不过很快，此人便被汪理训斥道：“住口，听端方兄说完！”

    那人这才感到失礼，向赵国栋连连道歉。

    赵国栋摆摆手，继续道：“兄台不必如此！你说得也对，我等正直之士，自然不应惧怕那些恶势力。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若能快刀斩乱麻，迅速铲除莱芜此恶，那我等不惜此身。然而若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那便不美了！不过诸位放心，这笔账，小弟记着呢，在不久的将来，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我等今日便信了费公子！”“费兄说得对，这才是智者之言！”“端方兄戒骄戒躁，是成大事的人呐！”

    其实，真叫他们去跟莱芜监的人拼命的话，他们才不敢，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们哪里是真有勇气，不过是在“未来太学生”面前逞强罢了。他们甚至连正直都谈不上，平时做过的恶事同样不少，就拿汪公子来说，他敲诈勒索首饰店执事的钱财，可远比赵国栋这个“泼皮”要严重恶劣得多！

    赵国栋正是抓住了他们这种心理，才说出这番话的。

    见众人仍在钩上，他口气一缓，“而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要将那铁匠的危机解决，先将他铺里缺额的铁料补足，以应付官面上对他的盘查，渡过这一关。之后，他会暂时停止进料，歇业以待天时。而咱们这边呢，再徐图莱芜监之事！”

    “是是！”“费公子此言极是！”“有理有理！”……

    丁公子问：“那就先给他数百斤？”

    赵国栋心说，早先不知道你们手里有那么多铁，所以才报了个几百斤的数。既然你们铁多，那俺若是不多要一些，岂不是枉费了你们一番心意？

    不过，直接讨要更多的话，得想个更合理的理由才行，嗯……

    这个问题同样有人站出来替他解决了——又是汪理，他摇了摇扇子，道：“要给就多给些嘛！咱们还差那几百斤铁吗？有就都送，多出的备用就是！”

    这话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因为这样一来，在座众人就都有了献殷勤的机会，而不是只有少数人“独享”了！

    赵国栋更是乐开怀，心说“道文兄，好样的！”

    今天碰上这么个冤大头，真是自己祖坟冒青烟了啊！哈哈哈！

    “如此，那小弟就谢过诸位了！”赵国栋朝众人连施三礼，其中两礼是对着汪理和熊墨施的，虽然嘴上没说，但二人心照不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在谢过众人后，赵国栋与他们又饮宴了一番。

    最后，汪理说道：“好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

    “而后……”汪理对赵国栋使了一个眼色，道：“端方兄，今日不如就且住在……”

    说到这里，他又对熊墨施了一个眼色，熊墨会意：“小弟在县衙附近有座私宅，不知端方兄肯赏脸作客否？”

    这话却是出乎赵国栋的意外，而且令他相当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