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妖星魔星

    一日前。

    江南路，信州，龙虎山。

    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山，周围遥山叠翠，远水澄清。“奇花绽锦绣铺林，嫩柳舞金丝拂地。”山上青松屈曲，翠柏阴森。

    山下有座上清宫，该宫始建于东汉，由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承启道教，在此建立。崇宁四年(1105年)，受第三十代天师所请，当朝皇帝命拨赐米万余斛，由江东漕臣在龙虎山丈量土地重建，乃是江南宫观之首。“时宫中学道者常数百人”。

    而过了上清宫，继续往山上走的话，便可见“虎啸时风生谷口，猿啼时月坠山腰。恰似青黛染成千块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最后到达山顶处，可以看见一座茅庵，里面住着个道士。

    道士看起来极为年轻，也不知道是真的年龄小还是驻颜有术。他头戴混元巾，身披黄色道袍，坐在茅庵前的藤椅上，望着天，愣愣地出神。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暗，夜空中的星星也开始依次显现出来。

    忽然，道士开口吟唱：“道不远，在身中，物则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气住，气归元海寿无穷。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物在身中神不清，耗散精神损筋骨。神驭气，气留形，不须杂术自长生。术则易知道难悟，既然悟得不专行。所以千人万人学，毕竟终无一二成。神若出，便收来，神返身中气自回。如此朝朝还暮暮，自然赤子产真胎。”

    此歌曲调悠扬，其词充满深意，似乎蕴含着道家真谛。

    唱毕，道士感叹道：“嘉祐三年(1058)，一百单八魔星破封而出。所幸被我以巧法抽去大半魔性，封印在少林寺了。那一百单八魔头投胎为人后，纵使聚在一起，也难以掀起多大风浪。然而大观三年(1109)，天外妖星降世，少林寺的封印也受到影响，我过去询问，却遭遇各种搪塞，叵耐可恨！只望不要有大纰漏才好。”

    他又看向东北方向：“那天外妖星往山东地界去了，明日便要落下，我当前去一观！”

    道士从藤椅上站起身来，便要动身，临走时习惯性地掐指一算：“咦？”

    继而停住了脚步，摇头笑道：“原来已经有人提前去了，以他的本事，当不会出大事！吾放心矣！”

    竟放弃了先前的打算，转身回屋安睡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若是他掐算时肯再往后推算一步，便可以发现端倪，或许就能阻止未来的灾难了……

    一日后，莱芜县。

    赵国栋完全不顾摊主的话，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一般，低头又拿起一块卤猪肚，放进嘴里嚼起来：“嗯，这口味地道！”

    气得摊主心里直骂：这腌臜泼皮哪冒出来的？以前没见过啊，恁地如此无赖！

    他这里的卤肉熟食都是零售的，顾客一手交钱一手拿肉，肉拿到后一般拿回家吃，如果馋极了直接在摊前就吃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没有桌椅座位罢了。

    摊前零售与酒楼不同，酒楼通常可以吃完饭再付钱，因为酒楼是封闭的，只有一个出口，你在酒楼吃完了如果不付账，那门口的伙计会拦住你。而这种露天摊就不行了，面前就是大街，你吃完了拔脚就跑，在这闹市里摊主很难追上。

    要说这摊主也并非是个好好先生，他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因为今天生意好，所以心情也很愉快，赵国栋此举虽然气人，但尚未将他的好心情完全抵消。

    于是摊主再次劝道：“俺说这位客官，吃俺家的卤肉可以，劳烦先把钱给了啊！咱这是露天摊，不是酒楼，得先付钱，给了钱您随便吃！”

    赵国栋嘴里嚼着东西，声音含混：“随便吃？”爱倍多书城 .abds

    “对啊！”

    “哦！”赵国栋一口咽下，又拈起一根卤大肠，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这下摊主气坏了，好心情直接降到负数，他再也忍不住，抄起案上的切肉刀，“咚！”

    朝案板上一剁，骂道：“直娘贼，你这厮是来找事的吧？”

    他身边的伙计们闻声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凑了过来。粗粗一数，少说有十多个人！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小摊子，而是由好几个摊位组成的大摊铺，每个摊位上面都有伙计，虽然是露天的，但规模并不算小。

    而更关键的是，摊主是卖肉的。

    要知道这卖肉的商贩与寻常商贩不同，背后都是有一定身家势力的。毕竟这门生意利润极高，有了足够钱之下，自然可以联络上一些有能量的人物，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水浒传》里的郑屠郑大官人，绰号“镇关西”，那就是渭州城一霸，能强娶金翠莲而官府不管，还能指使与他无甚关系的鲁家客店帮他追讨金家父女典身钱，其势力之强可见一斑！

    而眼前这个卖熟肉的摊主，大名戚发，人称戚大官人，在这莱芜县也算是一号人物，虽然比起镇关西是远远不如，但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至少莱芜县那个泼皮牛二，就不会去惹他，而是绕过他去欺负其他没背景的摊贩。

    旁边的小六子早就急了，心说二当家您能不能少惹点事啊！咱手里又不是没有钱，之前在县城外杀的那两个人，他们的钱袋可都在俺这呢！除了这个外，还有他俩扛的货物，一进城就插上草标转手卖了，得了十贯呢！有这么多钱，别说吃几块肉，就算把这摊子上的肉全买了都行！

    咱何必吃白食呢？

    他却是不知道此刻赵国栋的大脑已经完全被肚内的馋虫控制了，在饿欲的驱使下，才不会管摊主怎么想。

    其实小六子早就想过去劝解，但却遇到了一个问题：这条街上的行人随着暮鼓响起，变得越来越稠密，以至于在街上行走越来越困难。这个对于赵国栋来说不是事，他力气极大，不费什么力就挤过去了。可小六子就不行了，他没赵国栋那么大的蛮力，他是属于那种敏捷值高但力量值一般的。

    先前街上人较疏时，还可以利用灵活的身手在空隙间钻来钻去，勉强跟上赵国栋。现在街上人密了，空隙基本没了，只能靠硬挤，小六子便只有叫苦了！

    好不容易，小六子挤到了跟前，刚要开口劝解，却忽然被赵国栋伸过来的不知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噢，小六子你尝尝这鸭腿，好不好吃？”

    小六子不由想哭：以往二当家霸道惯了，有好吃的便只顾自己吃，从来不考虑部下，今天居然难得发善心了，知道同自己分享了！

    只不过，这分享得有点不是时候……

    小六子这下算是有苦说不出，不，是有肉说不出，他嘴里含着鸭腿，“唔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戚大官人见赵国栋如此无视自己，不由陷入了暴怒，他气急之下，也顾不得砍人犯法了，手中的刀直接砍了出去，准备一刀切下赵国栋那只可恶的手！

    此时的赵国栋，一手拿肉往自己嘴里塞，一手握着鸭腿往小六子嘴里捅。在戚大官人看来，是完全没有余力去抵挡自己的这一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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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龙虎山第三十代天师的记载，《水浒传》与史实略有冲突，本书在此以《水浒传》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