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捉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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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百花宴的游园活动,苏烟和陆行之同乘马车去往皇家园林。

    陆行之起得早。

    一回生二回熟,陆行之昨晚学会做红糖汤圆,今个依葫芦画瓢,做了碗甜酒汤圆。

    苏烟还算给面,吃了小半碗。

    许是这小半碗甜酒汤圆分外养人,苏烟精气神不错,小脸蛋儿红润润的,远不似昨日有气无力。

    相反,陆行之焉哒哒的,眼睑下方全是褐色的乌青。

    没办法,他昨晚近乎整宿没睡!

    昨日,苏烟白日里睡得够,晚上不困,非得就着昏暗的烛火抄史书,说是册子上的字太小,不便研读,她要重新抄一遍,字得大些、清晰些。

    陆行之拗不过她,又不忍自家媳妇儿受罪,只好搬了个软椅陪着她一起抄。

    她倒好,抄着抄着哈欠连连,拖着木屐履爬上拔步床睡觉,却将剩下的史书全扔给他,令他定要在天亮前抄完,不然她醒来没得看,会伤心。

    陆行之有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抄呗!

    所幸皇家园林在郊外,距离长安街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意味着陆行之能闭眼休憩一会儿。

    他一上马车便将苏烟搂了个满怀。

    他拥着她,和她同坐一侧。

    软塌并不长,一个人坐宽敞,两个人并排坐稍显拥挤,更何况他身形高大,近乎占了软塌大半个位置。

    她瑟缩着往窗边靠,他却将她抱得更紧。

    下巴磕在她的右肩上,闭着眼,亲昵地蹭了又蹭。

    “别动,容我睡会。”

    她就真的不动了。

    倒不是怕他,是她担心自个稍稍控制不住,会一拳将他的眼睛打爆。

    不过,她的僵硬落在他的掌心,是女儿家的娇羞与难为情。

    他不用睁眼,也能想象她闪躲扑朔的卷翘长睫和半咬着的红唇。

    他不免心旷神怡。

    “夫人,咱们得换个大些的马车。”

    苏烟,“......为何?”

    这辆马车虽算不得很大,但胜在低调典雅。

    她不喜欢过于奢华招摇的东西,太引人瞩目会让她感到不适。

    她喜欢内敛些的。

    陆行之合着眼小寐,闻言笑了,说话的声音慵懒,带着几分沙哑的沉闷。

    “我想在马车里放一张床榻;”

    “我还想在马车里拉一张帘子,将床榻和前方的茶桌隔开。”

    他忽地顿住,咬上她的耳垂,说出他内心深处最贪I婪的渴I望。

    他琢磨着,人生在世,总该在马车上来一回。

    苏烟,“???!!!”

    天知道,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震撼!

    该死的色I魔,他是淫I虫上脑么?居然想着,想着同她在马车上......

    丧心病狂、恬不知耻!

    !

    她本就不愿给他抱,能忍他到现在全是看在“钱”的面下。

    不过,此刻再多的银票也灭不了她的怒火了!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打在他的右脸上!

    直接将半梦半醒的陆行之打蒙,更搅了他美滋滋的妄想。

    “......夫人,你为何打我?”

    陆行之彻底醒了,蹙眉呲牙,揉了揉发疼的面颊。

    她究竟使了多大的力道?

    怕不是将擀面的劲全用出来了。

    苏烟一点没有被质问的慌张,坦坦荡荡指向窗外,

    “刚才有只小飞蚁想要咬你,是我赶走了。”

    又将通红的手心儿摊开给他看,“为了你,我的手又麻又疼......”

    陆行之瞧了眼窗外。

    哪有什么小飞蚁?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媳妇儿疼他!

    瞧瞧,瞧瞧,

    连自个都伤着了。

    多善良的贤妻呀!

    他忙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揉了又揉。

    *

    丰园内,群臣百官和邻国的王孙贵族们都在。

    游园活动是百花宴的重头戏,由太皇太后登上登顶台,为台下的宾客们洒下祈福过的花瓣,寓意着天下百姓均得祝福。

    太皇太后早早来了,在太后的陪同下和众人闲聊。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总下雨的缘故,她腿疼的老毛病犯了,时不时需得坐下休息片刻。

    陆行之刚下马车,便被眼尖的纪沐尘和霍修染架到旁侧。

    纪沐尘,“陆哥,你的脸怎么了?该不会是和嫂子打架了吧?”

    陆行之引以为傲的白净面容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那指印纤细,一看就是女儿家造的。

    纵观整个上京,除了苏烟,谁有这胆?

    陆行之轻嗤,懒得和两个怂货解释。

    这可是他夫人留下的“爱的印记”!

    转头却说,“很明显么?有没有珍珠膏之类的抹一抹?”

    纪沐尘阴笑,一扇子拍在陆行之的肩头。

    他从兜里拿出一瓶珍珠膏。

    不是他阴I柔,实在是常去花I楼的人,总会遭些莫名其妙的揍,身上得常备些“不时之需”。

    除了珍珠膏,他还备有镜子、桃梳和胭脂等。

    纪沐尘扣了一大坨,快速在陆行之脸上抹均。

    陆行之适才看起来正常些。

    霍修染托着腮,“陆哥,我咋觉得你格外不一样?”

    纪沐尘,“......啥不一样?”

    霍修染也说不出来,总之前两日篝火晚宴上,陆哥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在犹豫到底该怎样和苏烟相处。

    今个虽眸底有红血丝,但整个人如同沐了一层暖阳,唇角时时含着笑,和兄弟

    俩说话的语调也甚是轻松。

    看起来就像,就像......

    霍修染和纪沐尘同时“艹”了一声。

    “陆哥,你和嫂子……!”

    这不明显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陆行之唇侧的弧度更大了,“没到那一步,不过她同意了。”

    “靠!”“靠!”

    纪沐尘和霍修染激动得险些跳起来。

    能让清冷高贵的苏大美人臣I服,这得多大本事啊!

    挨巴掌算什么?

    挨刀砍都值!

    两兄弟推了陆行之好几把,非得让陆行之请客吃饭,最贵的那种。

    陆行之笑着,“成,你们定。”

    这头说着玩笑话,那头内务府的掌侍已弓着腰过来、请陆行之扶太皇太后上登顶台。

    三个大男人转瞬敛下嬉笑,相互对视一眼。

    纪沐尘就摇着扇子去往人群的最前方,却是选了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霍修染则去了丰园的外头,一声令下,几十个侍卫立即散开。

    陆行之行至太皇太后身侧,恭敬行礼,

    “皇祖母,孙儿扶您。”

    太皇太后笑着应下。

    登顶台建于德成帝时期,呈宝塔状,距离地面约半坐山高,四周由白玉石阶梯扶摇而上,是一座空旷的、供祈福用的露台。

    露台上有八个半人大的圆石、一方长方形石桌。

    白玉石阶梯共一百零八道,陡峭,从下往上看,大有垂直而入青云之势。

    太皇太后在陆行之的搀扶下,缓缓登上阶梯。

    毕竟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加之腿脚不便利,身子不复往年利落,行得不快。

    待快行到一半时,太皇太后示意陆行之歇歇,她先喘口气。

    陡然,一阵极强的妖风吹过,众人被吹得睁不开眼,纷纷低头侧目。

    就在这时,登顶台上的八个半人大的圆石开始晃动,顷刻便从登顶台上滚下。

    糟糕!

    有好几个圆石滚向太皇太后和陆行之!

    若是被砸中,两人多难逃一死!!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圆石滚动时和阶梯摩擦的声响。

    众人惊呼:“唔!”

    关键时刻,几十个侍卫从天而降,合力拦住滚落的大圆石。

    太皇太后顿觉逃过一劫,紧握住陆行之的手。

    陆行之回握住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带您上去。”

    言罢,不等太皇太后回话,揽着人脚尖点地、飞上云霄。

    而他们脚下的阶梯,竟有一段直接断裂!就在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

    若不是陆行之反应及时,怕祖孙二人定命丧于此!

    在登顶台落下后,太皇太后掩下内心的惊涛骇浪。

    活了两朝的老人,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见过?她不过缓了两口气,便

     镇定自若地让众人安静。

    “刚才这一出啊(),???衟?榖?”

    “???榖??轹■()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寓意我们今年往后的日子都会平安顺遂。”

    恰好邪风停了、圆石也被侍卫们搬走。

    金辉穿过浓云破开阴I霾。

    众人见老人家处变不惊的样子,还以为一切是大京提前安排的,纷纷为太皇太后和陆行之鼓掌。

    祈福活动继续。

    *

    活动结束后,太皇太后回了长乐宫。

    她将拐杖摔得直响,“究竟是谁要害哀家?谁要害我乖孙!”

    那阵妖风来得那般急,大有问题!

    阶梯是何回事?几百年都好生生的,独独今次踩不得?一踩就碎?

    此等拙劣的手段,怕不是当她眼瞎了!

    一众人等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永康帝安抚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太皇太后,“严惩不贷!将负责此次游园活动的相关人等,通通审讯一遍!”

    “哀家就不信了,还有查不出的真相!”

    永康帝忙温声应下,轻抚太皇太后的后背,安慰老人家先别急,凡事有个过程,

    “对了,皇祖母。前段时日总下雨,您腿脚的老毛病怕是犯了。朕让人给您送过来的药专治旧疾,用了可有效果?”

    太皇太后握住永康帝的手,说她是几十年的恶疾,好不了这么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望向永康帝的眸底满是慈爱。

    永康帝是她看着长大的,幼时吃了不少苦,生母又去得早,一直养在太后身侧。

    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懂事得早,早早学会察言观色,是所有小皇子里面最沉稳的。

    纵然,过早的压抑会让人生出扭曲的念头,早年间没听说过什么,自打他登基后,后宫里的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有些事情,不是过来人看不清,而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罢了。

    她想着,哪个帝王是光彩的?

    拨开光鲜的外衣,谁的里子一层不染?谁的双手不沾满鲜血?

    只要他为国为民、能容良臣能听谏言,那就是个明君!

    可如今他打压忠臣、不管洪涝、克扣赈灾银两、纵容恶女i为非作歹......

    她很是担心,千言万语终化作无言。

    她挥了挥手,说她疲乏了,需得休息。

    永康帝便退下,出了殿门正好遇见廊下的陆行之。

    永康帝揽过陆行之的肩,

    “今日多亏行之。皇祖母已躺下,不愿见人。要不你改天再来?”

    陆行之拱手,“行,听皇兄的。”

    言罢和永康帝一起出了长乐宫。

    分别后,陆行之问随行的纪沐尘和霍修染,

    “可看清楚了?”

    纪沐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霍修染,“如陆哥

    ()所猜,一点不差!”

    陆行之幽邃的眸瞬间涌起嗜血的猩光,连压抑的呼吸都是暴怒的。

    他看向渐行渐远的永康帝,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

    接着他身形一晃,清风般潜入长乐宫。

    长乐宫的寝卧里,太皇太后侧躺在奢华的拔步床上,紧蹙的眉间似有愁云。

    伺候的宫女麽麽见其睡下,纷纷退至外间。

    陆行之避开宫人,从半掩的雕花窗飘了进去。

    行至太皇太后床榻,他蹲下身,轻轻唤了一声,

    “皇祖母,是我。”

    太皇太后本就睡得不沉,惊醒后看向陆行之,“孙儿你......”

    “嘘,”

    陆行之示意太皇太后安静,又细细观察一周,确定无人偷听,极小声地交代。

    太后太后陡然一震,惊恐地瞪向永康帝方才离开的方向。

    “行之,此事可不能胡说!”

    陆行之将一片黄蓝色相见的道袍衣角拿给皇祖母看。

    这是苗疆圣手的衣物,太皇太后自然认得。

    苗疆圣手为谁做事?

    除了永康帝还能有谁!

    陆行之,“那阵妖风不过是个幌子,圆石早已被割得松裂,白玉石台阶也提前做了手脚。”

    “皇祖母多加小心,尤其是饮食方面,需得格外注意。”

    *

    郊外,一处僻静简陋的茅草屋里,躺在木板床上的丁婉儿缓缓睁开眼。

    她看到黑影的那一刻,没有像往常那样尖叫,而是抬手抚向他满是伤疤的脸。

    那双明亮的眸子,全是陌生和稚嫩。

    “你是......”

    黑影笑着,“我是你夫君,我们成婚好些年了。”

    黑影解释,她意外受了大伤,不记得过去。

    不过不紧要,无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离开她。

    说着他端起药碗给她喂药。

    那是他离宫前问苗疆圣手要的,是一味能让人忘记过去、忘记烦恼的神药。

    丁婉儿心口还疼着,做不了太过剧烈的动作,翻身都困难。

    她倚在黑影怀里,总觉得有一种贴心的安全感,似是只要有他在,就有活着的希望。

    她笑了,或许这就是夫妻吧。

    又看了眼家徒四壁的房子,愧疚道,“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黑影失笑,说这只是她受伤后,他临时找的落脚之地。

    待她身子好全、待他在京中的事办完,他便带她回老家。

    那是一处贫瘠却分外温暖的地方。

    他早在那置办了宅子,不会委屈她。

    丁婉儿柔声说好,又问,“夫君在京城还有事要办?”

    黑影沉默了。

    是的,他还有一个不得不救赎的人、不得不将其拉出泥潭的人。

    *

    定国公府,兰宇

    轩。

    苏烟想起上午的那场惊险,不觉后怕。

    那哪是什么故意安排?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陷害!

    谁会这般害皇祖母和陆行之?

    谁敢这般害太皇太后和陆将军?

    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平静的朝堂下风云肆起,远比今日的邪风还要猛烈,她能感觉到,眼下这般祥和的日子不多了。

    天已黑尽,陆行之适才回府,眉间有藏不住的倦意。

    黑色的皂靴踩过绒花地毯,经过月门处,顿了顿,那好看的桃花眼底尽是柔情。

    他走向窗畔,从身后搂住伏案的苏烟,

    “抄佛经?”

    他身形实在高大,压在她肩头重得很。偏生他不以为意,圈住她的腰身使她动弹不得,鼻尖在她耳后胡乱地蹭。

    她冷了面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去掰他的大掌,

    “够了,松开。”

    他埋在她颈后胡作非为,哪里瞧得见她气鼓着的桃腮?又怎会花心思辨别她僵硬的语气?

    权当她是女儿家的娇羞,反扣了她调皮的手儿。

    “......去洗?”

    他暗哑的声线除了藏不住的浓烈,还有卸下满身疲惫后对她的眷恋。

    他并没有那么多邪I恶的想法,单纯顺着本能想要同她贴得更近。

    当然,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死皮赖脸一些,才能吃到蜜。

    他掰过她的身子,“我们一起?”

    ......一起?

    一起沐浴?!

    这种荤I话他也说得出口?!

    苏烟瞬间红了耳尖,不是羞的,是被气的。

    她总算发现,她就不该给他一丁点的好脸色,不然他会顺着竹竿往上爬,几息便能将她吃I干I抹I净。

    她瞪向他,

    “皇祖母经历了这般变故,必然担惊受怕。你不仅不关心,还有心情做这些?”

    “我一个孙媳妇都晓得抄佛经替她求福。你呢?”

    “你的孝心被狗吃了?”

    又指向桌案上厚厚的一沓佛经,“抄完!不抄完不许睡觉!”

    说着扔下他径直往门外走。

    “不是,夫人,这么晚了你去哪?”

    陆行之完全被她骂懵了。

    一起沐浴和孝心有什么关系?难道皇祖母担惊受怕,他就子嗣都不要了?日日做和尚?

    他搞不懂她的脑子在想什么,只意识到她要出府,急急拽住她。

    苏烟一点不慌,正色道,“我去趟太傅府,找我爹谈点事。”

    “你别偷懒,赶紧抄。”

    言罢从门后拿出一块搓衣板,往地上一扔,

    “跪吧,跪着抄才显得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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