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质断盟

    宋子谦看着对面一群门客，呆若木鸡，微笑着抬起青铜爵，涰饮一小口。

    想嘲讽我？

    你们还得再练练。

    哪怕老子现在是质子，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对我狗叫的。

    吴枭厉害吧，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少将军，在我面前，鸟都得藏起来。

    就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还想打压我？

    秀你妈的优越感啊？

    宋子谦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瞧不起，他看了一眼吴攸，啧啧两声，继续品酒。

    这一行为，很快引起对面跪坐着的门客们的不满。

    一位山羊须门客，站起来向吴攸作揖，“公子攸，此人实在是无礼，应施以惩戒，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对，请公子攸对宋子谦施以惩戒！”

    “请公子攸对他惩戒！”

    一连几人站起，纷纷请求公子攸。

    吴攸皱眉，想起宋子谦刚才看自己那个怪异眼神，他忽然觉得，宋子谦好像是故意的。

    在没有试探到宋子谦的真正意图之前，他决定先看戏。

    吴攸摆手，示意门客们坐下。

    接着，他看向宋子谦，“公子谦此举，未免有失身份，你扬言我的门客短视，却出这种二选一的脑筋急转弯？很难让人信服你啊！”

    宋子谦闻言微微颔首。

    他这次来赴宴，最想要的就是观察吴攸。

    仅仅是这件小事，就已经让宋子谦发现，吴攸这个人，能在吴国，逐渐掌握大局，把冲锋陷阵的吴枭挤得大权旁落，是有实力的。

    他没有直接帮自己的门客说话。

    却已经暗示自己，就是战败的质子，别人开一句玩笑，你当真了，是你太敏感。

    说自己的话不能让人服众，相当于挑明了让自己，接着刚才的问题往下聊。

    看来，自己不仅在观察吴攸，对方也在观察自己。

    宋子谦放下青铜爵，把长袖一甩，说道：“我来吴为质，是以两国休战，和睦相处为基础，你这门客扬言，我是来吃穷你吴国的，如果你吴国都是这些酒囊饭袋，我早知道的话，就不来了！”

    这话一出，把刚才说话那人彻底激怒。

    作为公子攸的门客，如果要是被人打上酒囊饭袋的标签，那离被扫地出门，也不远了。

    他愤而起身道：“荒谬！你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少扯什么名声大义！”

    他走出案几，站在道中。

    “方才你用急转弯羞辱我等，我且不跟你计较，要说为百姓着想，凭你也配？”

    “如果真为百姓着想，怕你宋国子民，免遭生灵涂炭，你何不劝你父王，来我吴国献城称臣？那才叫给你的子民活路。”

    “你是不想来就不来的吗？吴宋交战，你宋国损失千乘，打掉了你们全国的精锐，若不是我们公子给你机会，你宋国连纳质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完之后，拱手面向吴攸。

    “公子明鉴，此子爪牙未翦已露凶相，他日若归宋，必成吴国大患，孙爽斗胆谏言，诛杀此人，以绝我吴国后患！”

    一番话说得非常流利，且咄咄逼人。

    宋子谦也看出来了，这个叫孙爽的门客，动了杀心啊这是！

    先是从自己的身份上打压自己，被自己嘲讽回去，等反应过来后，知道从格局上碾压自己了。

    最后又玩了一手借刀杀人，想让吴攸就地解决自己这个后患。

    不错不错，我记住你了！

    宋子谦微笑摸起酒杯，不急不慢的涰饮一口美酒。

    在众人望来的目光中，微笑看着吴攸，道：“他之言论，更让我觉得，来吴为质，是个错误，枉我以为吴国都是公子攸你这等人物，哎，失策！失策啊！”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宋子谦，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不禁有些骇然！

    宋子谦在他们这些门客中，属于最看不上的那一群。

    可今天，看着他面对这等凶险的境况，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与慌乱。

    着实惊掉一地下巴。

    吴攸也没想到宋子谦会是这个反应。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宋子谦居然还在坚持自己不是被迫来的质子？

    一时间，让他再次想起城门下，那个没有完成的计划。

    难道真是宋子谦给吴枭出的主意？

    吴攸望着宋子谦，“子谦这话从何说起？愿闻其详！”

    宋子谦听到吴攸这个话，就知道刚才埋在话中的钩子起作用了。

    他微笑道：“这位门客……”

    “吾名孙爽！”

    “呃……”宋子谦笑了笑，说道，“这个孙爽，实不配待在这里，他鼠目寸光，不辨机事，说他短视，都说轻了，他是愚蠢！”

    “你……”

    孙爽听到后面，整个人都破防了。

    宋子谦不看孙爽的表情，更不准备与他纠缠，而是看着吴攸，说道：“公子一力促成盟下之约，避免两国战火，先不说我今日会不会血溅此地，单是他这等见识，就不配谈什么大义！”

    孙爽面红耳赤，反驳不回去。

    宋子谦接着又道：“还提什么杀质断盟，此人非蠢即坏，也不该待在公子攸的食客中，让这等人坏你清誉。”

    孙爽额头冒起冷汗。

    吴攸则看了孙爽一眼，让他回到席间。

    宋子谦整理衣冠，从容道：“如果公子攸门下食客，皆是这种水平，我来吴为质，又怎么能不算失策呢？”

    啪！

    一声清响传出，宋子谦看向声源。

    吴攸击掌赞叹道：“子谦说得不错，”看向孙爽，“给公子谦，道歉！”

    孙爽百般不愿，但仍站了起来，拱手作揖，“是在下唐突，请公子谦原谅在下……出言不逊！”

    最后四个字，孙爽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毫无城府的贵族公子，嘴皮子怎么这么厉害？

    差点被他反咬出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坐下吧！”

    宋子谦大手一挥，表示这事过去了。

    不过，心里上肯定过不去。

    作为吴攸座下第一勇狗，宋子谦得想办法，将孙爽除掉。

    这时。

    对坐的门客中，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站了起来。

    他平静看着宋子谦，作揖道：“公子似乎没有认清现实，你宋国确实是战败国，你来吴为质，岂是你想不来就不来的？”

    宋子谦刚端起青铜爵，听完这话，收了手，微笑道：“你说对了，还真是如此！”

    这话一出，满座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