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预谋（三）

    魏时犹豫了一瞬，而后先是转头看了一眼煎药房，确保四周再无他人后才再次开口。

    “童都知取的药材多数是些花序，尤其是从南毗国传入的抅那夷，更是珍贵，凡是熬制入药，皆有馨香。”

    张明善本来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又落了回去。

    花序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还没等张明善再询问其他的，就听见魏时再次道：“其虽说都是治病良药，但若是混合在一起又遇明火，则会药性相冲。”

    “若是闻的时间如果超过半刻钟，轻则失去意识，重则即刻丧命。”

    张明善一惊，慌忙问道：“那童都知和林太医为何还要取这些药材？”

    魏时解释：“其实这些花序虽然本身也带有一定毒素，但只要适量食用，就都还是治病的上好药材。”

    “方才我说的那一种情况也只是混合在一起且遇明火才会产生而已。”

    “原来是这样…………”张明善稍稍放下心来，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魏时见自己说了太多些不该说的东西，生怕张明善乱想，进而又牵扯到自己，便又急忙补充。

    “这只是我随口胡说罢了。”

    “林太医是翰林医官局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不会连这点都不懂。”

    “想来那些药材应该是会分开熬制。”

    张明善还有些疑问，刚想开口问的更清楚一点，却忽然瞧见童贯从煎药房内走了出来。

    张明善和魏时立马噤声。

    童贯端着一碗上面盖着一片锦布的汤药，倒是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是官家要喝的汤药。”童贯将汤药递给张明善。

    张明善赶忙双手接过，几乎是瞬间。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从童贯身上散发，并不浓烈，倒像是不经意间沾染到了衣袍。

    张明善的鼻子不自觉的嗅了嗅，确切的闻到童贯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联想方才魏时所说的，童贯刚刚所取的都是些花序，想来应该是熬制成了这碗汤药。

    童贯先瞧了一眼魏时，心中隐约有些担忧。

    魏时身为御药院勾当官，对各种药材的功效与禁忌熟知不少。

    刚刚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取了不少的相冲的花序，魏时身为如实记录的勾当官，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有所怀疑。

    想到此处，童贯有意当着魏时的面对张明善道：“咱家刚刚拿的那些药材禁忌甚多，故而要分开熬制。”

    “林太医还需再煎些其他的药，这碗汤药你先端去福宁殿。”

    “那童都知呢？”张明善询问。

    “药材珍贵，甚是难得，咱家需得从旁帮助一二，况且林太医对官家病情尚有些嘱咐，咱家要仔细听一听。”

    张明善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应下。

    ………………………

    等张明善端着药回了福宁殿，一直站在殿外等待消息的张译心中了然，知道童贯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不过……………………

    看着张明善手中的汤药，张译皱了眉。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最好是不让旁人再进入殿内，以免节外生枝。

    看着挡在殿前一直不肯放行的殿前司指挥使张译，张明善再次开口：“这是林太医特意为官家熬制的汤药。”

    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张译再三思索后还是应允其将汤药端进去。

    “将药送进去后就赶紧出来。”

    “是。”张明善恭敬应下。

    殿外突然的一声禀报扰乱了赵翊的思绪。

    “进来。”

    待赵翊看清来人，发现对方正是张明善。

    张明善先行了一礼，而后恭敬的将手中的汤药放置于案桌上。

    赵翊将盖在上面的锦布揭开，掀开白瓷药碗的小圆盖子，伴随着一股热气，入目的便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因为时辰有些晚了，御药院只有几名勾当官，不过童都知提前唤来了林太医，这便是林长生林太医亲自煎的药。”

    林长生亲自煎的药？

    赵翊皱眉，赵佶的病情医治应该到了关键时刻，林长生此刻应该尽心侍奉在赵佶身侧，怎么现在有空给他煎药。

    一股隐隐的不安从心底蔓延。

    “童贯呢？”赵翊询问。

    张明善应道：“林太医尚且还有些汤药未曾熬制。”

    “而且林太医对于官家病情尚且有些嘱咐，童都知便留了下来。”

    再联想今夜张译突然留在宫里，赵翊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有充分理由相信，童贯和张译奉赵佶之命想将他灭口。

    看着这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赵翊自然也没敢喝下去。

    张明善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疑虑。

    “童都知一会儿应当还有些药要拿来。”张明善补充道。

    “还有一些药？”赵翊诧异。

    难不成是怕一碗药不死他，还得两碗。

    张明善犹豫了一瞬。

    “有什么事就说，不管真假，朕不怪罪与你。”赵翊看出了张明善的忧虑。

    吃了定心丸的张明善这才敢将如实禀报：“童都知与林太医取了一些上好的花序，其中便有从南毗国传入的抅那夷，其若入药，皆有馨香。”

    “那些花序虽说都有治病良效，但禁忌甚多，稍有不慎便会产生相反效果。”

    “奴婢从御药院勾当官魏时那里得知，那些花序若是混合在一起且遇明火，药效就会相冲。”

    “若是闻的时间如果超过半刻钟，轻则失去意识，重则即刻丧命。”

    “方才童都知将药交给小的时，身上明显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小的还以为是先熬制了花序，故而才会有此馨香。”

    “可方才官家掀开药盖时，汤药却是并无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