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回 汴河明月（三十九）

    苏子瞻回到自己之前被人偷袭的房间，才突然觉得从市内向外望去，虽然纵眼一观视野很广，但却因为楼阁较高，正巧望不到底下那条河边小道。也正因如此，当初开封府的两名侍卫受难在自己面前，也全然不知。

    他肯定凶手是个内力深厚，轻功高绝而又对此地地形了如指掌之人。

    但同时又有个问题，被毒哑的三丫子为何也会出现在此附近？

    他拽了拽床边的绳铃，小儿果真片刻就出现在门外。

    “客官，有何吩咐？”

    “进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小儿有些意外，却仍道：“不知客官想要问什么？这京中好吃好喝的小的都知道，只要客官一开口啊，本店都能有办法给您去弄来。”

    “这房间这几日除了我之外，可有人住过？”

    “这。。。。。。小的很难说。”

    “这有什么难说的？”

    “客官有所不知，并非每一位住客都想知道别人行踪的。”

    苏子瞻将一两白银置于桌前，“你既然不能和人透露，那么向没有嘴巴的银子说，如何？”

    小儿眉开眼笑，“客官真会说笑。”随后轻车熟路地关上了门窗，细语道：“客官可还记得之前同层曾有个房间一直闭着门？”

    苏子瞻苦笑道：“你们这儿无论住不住人，厢房门不都紧闭着么，我哪知道是哪间。”

    “哎呀，就是上次小的另你过来时，转角那间房间。”

    “哦，就是一住住了很久的那位？”

    “正是正是，客官好记性，前几日，他曾来了个朋友，一时房满，就住在这厢房之中。哎，毕竟这房间外前几日不是出了个命案么，许多客官都点名不要这间，而他那朋友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脸胡茬，双目神气，一看就是个常在道儿上混的人。”

    “可知姓名？”

    “据说是个西南来的大官人。至于名字么，人家不愿留。”

    “你们入住竟不登记？”

    “哎哟，客官，你可不知，按理儿是该登机入簿，但并非人人都向客官这样好脾气，遇上脾气倔的，我们若再按理儿，那生意定要少掉一大半。”

    苏子瞻心想小二也算话直，没绕圈子，怪不得白鹭大人常说此地鱼龙混杂。

    见苏子瞻一时不再发问，小二便已将手放到银两之上，“客官还有别的问题不。”

    “没了，你退下吧。”

    “的嘞。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西南来的大官人，自己对西南并不是很熟悉，但西南地区本就穷困，贼寇又多，像常逍遥的那种家境也得和五毒教联合才能有立足之地，所谓的大官人，或许更是江湖中人。不过东来客栈住宿费用不低，能在这儿常居的，想必非富即贵。

    记得在自己第一次来此地吃酒时，店中掌柜曾帮常逍遥向自己讨要十五万两黄金，而白鹭大人所言，彩月死前曾说东来客栈的掌柜私吞军饷，正巧也是一十五万两黄金，云停大人手中失窃的金鸡玉樽竟也是这个价，数者之间又有何联系。

    他感觉答案已近在迟尺，却为找到那块入门转而大费周章，焦头烂额。

    “客官这就要走了？”

    “恩，有些急事，若明日未归，房间不必为我留着了。”

    “是。”小二一脸疑惑，此人来去匆匆，可比那个西南的大官人稀奇多了。

    苏氏钱庄汴京总庄。

    “少东家，今日怎有幸亲临啊。”代掌柜钱生问候道。

    苏子瞻很少进出自家的钱庄，因为一来他们就得像自己行礼问候，要接受一个个年近半百之人向自己行礼，是一件很不可思议又不好意思的事。

    “上次我从江南各庄筹钱上来确实有些不妥，如今就先拨些款下去解底下的燃眉之急吧。”

    “是，前几日的确有不少江南钱庄托镖局的人送信来，可见事态焦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若是少主子需银两，何需问底下的小庄筹，咱汴京总庄可不差这点钱。”

    “那太显眼了。对了把今日的账簿拿来？”

    “您，您要查账？”钱生一副来添乱似的表情。

    “不行吗？”

    “自然行，只是总庄不同于底下分庄，这账就算是一个时辰的，也得有上百上千卷，少东家还是不要费这个闲工夫了。老夫从四岁就跟着老东家，一直至今，从未犯过什么缺斤少两上的差错。”

    苏子瞻知道是钱生误会了，“在下不是质疑钱伯伯您的能力。”

    这一句钱伯伯可叫到了他的心里，一时眉开眼笑。“少东家，这可受不起，老夫在跟着老爷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大家都是一家子，您且先忙前头的去吧，家父总说要历练历练我，今日我赋闲，京中也无处可逛的，不如来看看账，静静心。”

    “这自然行，不过老夫可奉劝少东家一句，这玩意儿可越看越烦，断静不了心。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去前头了，这边这一栏总共五万四千八百六十九卷，是除七天内的流水了。您看归看，可别讲顺序打乱了哦。”

    “我知道，您放心去前头吧。”

    “诶。”钱生边走还屡次回头，生怕自己千辛万苦编好的流水被苏子瞻弄乱。

    两个时辰后。

    “少东家您手上这个是？”

    “这张我拿走了。”

    “这可使不得，老东家规定，谁都不能取走流水帐单，取一张下次就对不上号了。”

    “我知道，我已一模一样誊抄了一份按顺序放好了，您就当这张是张破纸吧。”

    “这。。。。。。”

    “好了钱伯伯，后会有期哈。”

    钱生还未反应过来，苏子瞻已溜的没了人影，只能暗自摇头苦笑。

    太阳已落在半空，天已不及晌午时那样明亮，正巧东边而来的乌云将其遮盖，天地一片浑然，如盘古还未劈开之天地，如女娲还未补石之殇空。

    “苏子瞻，你来了。”雪雁道。

    “公审开始了，我等职位不高，呆在此地便可，你可有线索？”青山看了苏子瞻一脸道。“若有线索待堂上那柱香燃尽休息时便可呈给大哥和范大人。”

    苏子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