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回 汴河明月（二十四）

    “慢着！贤妃娘娘宫里的？”正逢守卫换班之际，眼见又是二人走来。“我听西边的人说昨夜贤妃娘娘宫里进了刺客，不知你们二人可有耳闻？”

    苏子瞻机智道：“什么刺客，若是有刺客，昨夜娘娘宫里早就闹起来了。”

    “小夏子呢，那混蛋怎么来推车，上回出宫问我借的钱还没还，到底是没根的东西，说话也和放屁似的。”

    苏子瞻自然不认识什么小夏子，恐怕就是方才被他们暂时点住穴道的那四名太监中的一个，故曰：“他啊，在娘娘宫里忙呢。”

    突然间，眼前这名侍卫已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前，其余三名侍卫闻此，也将雪雁给围了起来。

    “哈哈哈，放屁！我一个看门的侍卫如何进得去贤妃娘娘的宫里？又如何认识什么小夏子，老子蹲在这路口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哪个推粪车的太监身上这么香的！”

    苏子瞻背后一凉，仍道：“昨夜娘娘宫里的花都开了，又有阵阵轻风，小的身上自然会残些花香。”

    “看看，看看，这小子拿我们当叫花子耍呢，你身上这香正是一盒一金的上等货，连京中寻常点的公子哥都用不起。放老实点！”

    苏子瞻的确小瞧了京中之人的眼界，但此时懊悔已来不及了。

    “大人，请听我解释！”

    “你解释的话啊，还是去牢里和狱卒们说吧。”

    只见侍卫话音刚落，雪雁便以三人之首为地高跳起来，又辅之以旋腿，一瞬将三人绊倒在地。苏子瞻可不像她那么幸运，脖子前的刀随时都能要了自己性命。好在侍卫的注意力被雪雁吸引过去之后，苏子瞻半膝弯腰，一击三点一式将侍卫定在原地。

    雪雁喊道：“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快走，等下御林军来了，你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两人欲登墙楼而走，可此时墙楼上已有数箭预备，原是方才的争斗惊动了城楼上的守卫箭队。

    苏子瞻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只因他压根一点儿不知这皇宫中的布置。他望了眼雪雁，雪雁也看到了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就知道自作聪明。”

    “雪雁姑娘我们此刻该如何是好。”

    “城楼上的箭队本是防外患的，我们此刻身处宫中，少不得有闲杂之人，他们射箭前自然有所顾虑，我们冲出去简单，但一旦翻过了此墙，他们就会无所顾忌，到时候万箭齐发，我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回头，背后却有御林军，我们双拳难敌四手。事到如今只能折返回宫暂躲，等到太阳落山，就会好办些。”

    苏子瞻道：“一切听从姑娘的。”

    “虽说太阳落山了后宫一概不能留男人，但毕竟还会有一支随身侍卫，暗中保护圣上安全，我两还需小心。”

    “嗯。”

    “你别嗯啊，我一个女人都不涂香粉，你一个男人随身弄得那么香干嘛！”

    苏子瞻怀中的香囊还是他母亲在他成年礼时赠于他的，母亲已故，这便是他对其唯一的念想。

    “你还不扔！”

    苏子瞻无可奈何，自己若是要留这条命为三丫子阿发报仇，为云大人解围，为母亲报仇，看小妹出嫁，以及将来和小红在一起，此物便非抛不可。

    雪雁道：“真不知你这种人脑子里想些什么鬼玩意儿，你不会还穿着女人的肚兜吧。”

    苏子瞻有些失落和伤心，并未回答雪雁的话，此刻他也懒得回答了。

    “但是既然我们被发现，暂时躲在何处比较安全。”他说话间，树丛外又是一波散兵行过。

    “看来方才这么一闹，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不少。”

    “好似都是往宫中去的。”

    “想到办法了，跟着我！”

    这里是太医院，一个只有药香的地方。

    雪雁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暂时可以缓缓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来太医院。”

    苏子瞻道：“要是太医把我们的行迹告诉侍卫怎么办？”

    “无妨，太医院当差的徐太医是大哥的至交，他认得我。好了，把你这身太监衣服拔了吧。”

    “嗯。”

    太医院内。

    “许老，外面有一男一女说是你的家眷要见你。”

    许太医嘴角一扬，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岁数，孩子又早亡，哪还有什么家眷。

    “咳，叫他们到里屋里谈吧，我熬完这服药就过去。”

    药上用花石粉印着三个字，这三个字又恰巧是云贤妃。

    “家眷？老夫的家眷在何处啊？”许太医一边进屋合上门，还一边张望。“你这小娃，白鹭竟也放心让你进宫办事。看看一大早的这宫里让你一人搅成什么样子了。”

    “原不是我的错，都是这家伙嘴贱。”雪雁有些撒娇地埋怨道。

    “这位是？”

    “在下苏子瞻。”

    “苏？什么子瞻？”

    “在下是苏式钱庄的少东家。”

    “不认识。”

    苏子瞻像被泼了冷水一般地无言以对，倒是惹得方才还在生自己气的雪雁笑了两声。

    雪雁道：“你以为天下除了你们苏家的钱庄就没别人的了么，真是好笑。”

    苏子瞻只能道：“惭愧惭愧。”

    许太医道：“这次逃到老夫这里来，你就不怕老夫我一气把你们给卖咯。”

    雪雁突然将头靠到许太医肩膀上道：“许爷爷自小待我最好了，我如今没亲没故的，就只能和许爷爷相依为命了。”

    “诶哟，瞧瞧你这张小嘴，比我们太医院里最甜的蜜糖都要甜。罢了罢了，你们若是要出宫的话，等下随着我们太医院出宫采药的人一起便好。”

    “多谢许爷爷。”

    看着他们两人的画面，苏子瞻竟真觉得两人像是嫡亲的祖孙，甚是温馨。这也是寻常风尘仆仆，做事爽快的雪雁姑娘人前不曾有的一面。

    “在下有个请求，不知许太医能否帮忙。”

    许太医道：“你既是开封府的人，便说吧。”

    雪雁打断道：“他才不是我们府的人呢，许爷爷若是不愿意帮，就别帮他。”

    许太医毕竟久经风霜，道：“丫头别闹了，你一直损他，他却没半点怨言，可见是个老实的人，比上次来拿药的那个什么，青山要好多了。”

    “在下只想打听一物。”

    “何物？”

    “蛇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