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回 汴河明月（二十一）

    “来人，将他抓起来，堂堂开封府也岂容你放肆！”苏子瞻未觉白鹭和青山已带着一群侍卫站在身后，身前是密闭的停尸房，又有雨蝶姑娘在，自己真可谓是插翅难逃，只能任由两名侍卫夺其臂，将其按倒在地。

    白鹭略挥下手，示意二人松手，青山不解，“大哥？此等狂徒何须以礼相待。”

    “此人几番出现在我等府中，前两次纵然为阶下囚，言辞行为依旧文质彬彬，今日出手殴打我们的人，想必是有要事相告。”

    苏子瞻甚至都未起身，几乎是爬着到了白鹭的脚边，“请大人救救三丫子姑娘。”

    “哦？一个低贱的丫鬟竟能让你如此相待？”

    “丫鬟也是人，请大人救救他。”

    “好！好一个丫鬟也是人。来人哪，带上来。”

    苏子瞻一脸惊愕地望着远处由雪雁姑娘搀扶着走来的三丫子，眼神中甚至有三分惊喜。

    雪雁道：“果如大哥所料，凶手一知道这姑娘还活着，就迫不及待地要下手了。只是柳大夫。”

    苏子瞻不禁意间恍然看到雨蝶闪烁的目光，像也是在躲避别人，他道：“柳大夫怎么了？”

    “死了。他替这姑娘挡了致命的一箭。”雪雁说着，三丫子就像要流出泪来。

    “可恶的凶手，我一定要将他们抓捕归案！”苏子瞻恨得咬牙切齿。

    青山道：“抓捕归案是我们捕快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罪人自有天罚，少东走西跑的给我们惹麻烦。大哥，这小子无论如何也出手打了我们的同僚，若不略惩一下恐会让旁人笑我开封府无纪。”

    “就按你说的办吧。”

    西语宝马聪毛制成的粗鞭一击击地摔打在苏子瞻的背上，足足一十五下来回，他已难直起腰了。

    “你小子最好记住，就算你爹是天王老子，你是皇亲贵胄，犯事就得受罚，我们开封府可不会徇私。”

    三丫子又一次在嗓子底下扯出些嘶哑的声响，主子被打，她自然心疼万分。雪雁道：“他既犯了错，自然得受罚，放心，二哥是个有分寸的。”

    白鹭道：“既然罚也罚过了，雨蝶，你去拿些药来。他既然在开封府了，雪雁你可以暂时命我们的人回来了，另外命人收拾出两间像样的房间来，这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苏子瞻，你和这个三丫子，就别离开开封府了。”

    苏子瞻自然知道白鹭的好意，如果自己挨的这十五下鞭子能为三丫子换来一个安稳安全的治病之所，自然没什么不值得的。“多谢大人。”

    月朗星稀，一股热烟伴着水声从后院传来。那是两处药浴房，男女隔得甚远，今夜倒也没什么人。

    苏子瞻自白天从雨蝶手中得来金创药后，就被告知了要同热浴相配，才能发挥真正的药效。如今他走到池边，却见池内已有了一人，正在闭门凝神。他仔细一看才看出，这是青山，只因泡浴时去了头冠，乍一看判若两人。

    “小蝶果然还是心善，这地方本不该告诉你这个外人。”

    苏子瞻有些尴尬，道：“在下不知此地为大人专用，望大人赎罪。”说罢就欲离开，怎料青山笑了起来。

    “你想泡就泡呗。”

    “在下。。。。。。”

    “你从前走路一步只需半秒，可方才你却足足花了两秒。”

    苏子瞻的确想泡，尤其是一想到这热气热流能暂时带走今日身心的劳碌。“在下不敢。”

    “你又不是姑娘家的，还担心我会吃了你？”青山说着已站起身来，常年的奔走和历练蚕食尽了他身上的每一丝多余的肥膘，只留下会在必要时刻发挥力量的健硕肌肉。待他转过身去，苏子瞻才见到竖条暗色的长纹，从肩膀处一直延伸到尾椎骨上。他很肯定，这是鞭痕。

    “大人，你身上。”

    “没想到吧，我背后的鞭痕比你还多个十来道，若是没有一直用小蝶的金创药佐以这热浴，恐怕都已见不到一处好肤了。你还不下来？嗷，我想起来了，你们南方人从来就没有这种和人共浴的习惯，连擦个身子都要一间间用隔板隔起来。”顿时又眼神一斜，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南方男人兜裆布下藏着什么金银宝贝。”

    青山眼疾手快，苏子瞻此刻竟像个刚被非礼过的女人一样用手遮着下身之物，惹得青山笑的前仰后合。

    “哎哟，我的天，还真不小，难怪要遮，难怪要遮。”

    苏子瞻站着更是尴尬，只能一溜烟地窜进了热汤里，尽管上一次和他开这种玩笑的，还是几年前的和他一同长大的韩玉，由此，他也对眼前的青山大人，有了一丝亲和和信任感。

    “这里原是种草药的地方，后来还是在小蝶姑娘建议下，生生在府东和府西两头挖了坑，又引了汴河的水进来，做了个烧火的地炕，这才有这么舒服的享受。嗷，你可知当初这引水烧炕的图纸，还是你那个云停大人想出来的。他也算是个朝廷上难得的本事人，不像一些人，位高权重，却整日只会高谈阔论，实则你若问他市集包子几钱一个，百姓一日收入多少，竟一概不知。”

    “在下和云停大人只有一面之缘。”

    “别说笑了，仅如此他就会让你住他的西府？那可是他曾经原配妻子最爱的府邸。”

    “在下不知道这些，知在所居之屋内见到汴河的施工图，其余的就是一些工程土木风水等的古籍。”

    “这些我们也知道，自然是已经搜查过了。”

    “也不知道云大人如今可好。”

    青山又看了他一眼，转而浅笑道：“杀手这几日三番五次针对你，你就不担心担心你自己？”

    “在下曾想过，要是前几日被那支冷箭射中丢了性命，家父该如何伤心才是。可不知为何，虽然同云大人仅一面之缘，但仍是忧心。”

    青山转而将双手抱枕于脑后，长叹一声，高望明月道：“哎呀，记得我刚进开封府的时候，只是个打杂的学徒，那时候也和你一样，会担心自己身边人是否有危险，甚至有时会想，为何凶手总是要杀无辜的人，而不是自己。”随后嘴角一扬道：“所以，我背后才会那样。”

    苏子瞻沉默不语，他依旧觉得云大人是自己的恩人，自己理应报答他。

    “对了，小子，碰过女人没？”

    苏子瞻羞涩的低下头，青山继续追问，就像起了兴致，游到他的近处，甚至胸口都要和他贴在一起了，“彩月姑娘怎么样？你一连去了两天，看来床上功夫不错？”

    “嘿？还真是和个大姑娘似的，问一下都不得！”

    青山远见苏子瞻披了一块白巾狼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