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三日之约（四）

    这龙虎门还真是多灾多难，也真是难为那刚入世事的景兄弟了。”冷凝霜轻叹一气道。

    苏子瞻一边同小妹看着尸体上的伤痕，一边头也不回地随口一言道：“我可不曾记得你俩拜过把子。”

    “若是真兄弟又何须拜把子。”

    “我俩拜过把子，你说是真兄弟还是假兄弟？”苏子瞻依旧是头也不回，此时的精神仿佛都集中在那具尸体上，浑身皆是一种不同于往日的严肃。

    苏小妹笑道：“我不管什么真真假假的，你俩真是对活冤家！”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冤家对头，西揍东拼。

    “暂不说你们，这四人尸体上皆有利刃割过的痕迹，刃迹一身唯此一道，想来是一击必杀；且尸体头骨皆朝向一侧，死前也定是同循一个方向而视。”

    冷凝霜和苏子瞻也顺着尸体头骨的方向望去，正巧，那正是沼泽庵所在之处，庵衔泽水，一言不发，也像是在讥笑着几人。

    庵门口站着一人，那人正是一梅。

    “这家伙看来已经认定凶手就是我们了。”冷凝霜苦笑道，“我可还从来没有过被一女子这样目不转睛地盯过。”

    苏小妹捂嘴笑道：“人家盯的是凶手，可不是男人。你若愿意被她盯，那你就是凶手无疑了。”

    冷凝霜双手抱于胸前，道：“论诡辩，我只服你。”转而又言，“倒是，倒是苏兄，你除了这刃伤，还有何发现？”

    苏子瞻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呆滞地摇了摇头。

    随着冷凝霜的沉默，这林中的空气也像凝滞了一般，亦或是有了重量，让置身其中的三人感觉那一刻世间万物都在不停地陷落入那无止境地沼泽巨穴之中。

    “奇怪，真是奇怪，这绝不是剑伤！”苏子瞻一语击破岑寂时空。

    “止不住是刀伤呢？亦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刃物。可以用来杀人并且留下一条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是匕首？或许是那摔碎的瓷碗？我曾听柳三清说过，一户农家妻子红杏出墙，正巧被其夫君撞了个现行，又值隆冬腊月，两人竟用檐上流冰硬生生将其男人划了个肠穿肚烂。”冷凝霜越说越带劲，也至手脚连带着比划起来。

    “水本就是无情之物，更别提凝成了冰。”苏小妹也点头示意道。

    “水、柔、冰。”苏子瞻不禁又抚弄起下巴来。

    “女子、柔、尼姑。”喉咙底沙哑地呈现着这几个支离破碎的词语。

    水成冰而坚，女为母则刚。

    “一尘师太，水善大师。”苏子瞻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声。喉咙底发出的声响甚至都比不过那林中的透隙微风。

    心静则五感卓，这也是为何各门各派的一代宗师都要挑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之地开帮创派，传授武学。只因心静才不会蒙蔽五感，五感卓越，四肢才会灵敏；四体玲珑，招式才能千变万化。

    花火细雨楼自是如此。

    苏子瞻喉咙底的微响，却逃不过冷凝霜的灵耳。

    冷凝霜不自觉地埋怨道：“你这个苏大公子有时候真是令人生厌，说话总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这就好比人家眼巴巴地看着你倒着酒，你倒到一半却将酒收走，说这酒中被下了瓜皮惑蛊。你说扫不扫兴，气不气人。”

    苏子瞻长叹一气，道：“实是君子不耻，言之便觉有耻。”

    若是寻常日子，见苏子瞻如此扭捏的反应，两人之间不打一架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实况紧急，冷凝霜也并非不是不知分寸之人。虽知分寸，却也断然不是个有怨气说咽下就能咽下的。

    只道：“此处仅我们三人，你自家小妹自不必说，你也知我同你拜月拜把，但凡有事你总藏在心里，纵然打定主意，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别说君子之耻，当先的义字，你就率先违了去。”

    那些平时言辞温柔，面带微笑之人要是有一日像个市井泼妇一样闹了起来，周围之人定然怕了去；像冷凝霜此等平时爱冷言嘲弄之人，若是讲起正经的道理来，也是令人敬畏得很。

    苏子瞻也是一通红了脸，终道：“这庵中的一尘师太，许是那水善大师的女人。”

    苏小妹有些害羞道：“一个是师太，一个是少林院的大师，这。。。。。。”

    “是人就会有情，有情就会生欲，谁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冷凝霜一语双关，如是在给苏子瞻一台阶下。

    苏子瞻也领情继言道：“不光如此，我怀疑，哦不，有九成的把握那一空正是他们的女儿。”

    很明显，虽然自数日前桃花夫人的案件水落石出后，水善大师是个十足的酒肉和尚一事便已不再是少数人知晓的秘密了，但一空是其女儿的消息还是让冷凝霜有些震惊。

    “那，之前那个什么陈尘就和这一空是，兄妹？两人面相怎么看也难以联想到他们是亲兄妹一事啊。”苏小妹亦是万般疑惑，她自幼很少对自己的兄长起疑，但这次明显有了些撼动。

    苏子瞻苦笑道：“你有见过林中采蜜的蜜蜂，只专采一朵花的么。”

    冷凝霜大笑道：“什么君子言之有耻，这才是苏兄该说的话嘛。”

    只有一旁的苏小妹羞红了脸，心想自古姑娘家不到婚龄待字闺中也是一种别样的清净，省的整日听闻这些男人讲些不着边际、不修边幅的浊话。

    苏小妹低头害羞之际正巧发觉了脚下一具下身尚好的尸体的腰间，别着一块抹绿色的玉佩。

    声音颤抖道：“云？云雀墨玉佩？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闻此苏子瞻和冷凝霜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墨玉幽闪，暗光尤华，确实块价值连城的好玉，确是云雀墨玉佩无疑。

    “莫非这玉真的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