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冷锋

    林色尽褪后，别云与花溪二峰对立秋风。

    昨夜一场微雨后，也无处觅得虫鸣，这一年早春恶寒，岁末亦复如是。

    话曰自冷凝霜主动请缨下山修炼后，原想着做做山大王的柳三清如今又泛起了愁。只因一早起来便收到师弟上送之信，得知不出几个时辰，这山头就会再多一只争大王的顽猴。

    显然，他失算了。

    当他正埋头阅读这封书信之时，子瞻几人早已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子瞻同冷凝霜双掌抱膝，大口喘着气，“你就不顾及你家小妹一人坐着马车，两脚一蹬追也追不上。”

    子瞻道：“你自己平时不加以练习，荒废了如今还来怪我？”

    冷凝霜道：“若不是同你一路追查线索，凭你的轻功我早已超你十万八千里了。”

    话虽如此，冷凝霜依旧心中所叹，这个月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纵使有时在外席地而眠，也不曾远离过，为何自己武功停滞不前，而他却日积月累，稳步上前？

    子瞻遥望着路口，知道马车车轮声出现，方才松了一口气。

    刚松了一口气，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从马车上下来的，除了苏小妹，还多了一人，正是独孤寻。

    苏小妹见两人目光惊奇便解释道：“你们两个只顾自己比武，留我一人在车内，多亏了这独孤姐姐同我谈谈话，否则这一个时辰还不得闷死？”

    岂料独孤寻见了子瞻和冷凝霜二人，一把从马车上跃下，挥剑破竹而刺。

    剑招简单，轻功独卓，极快的出剑速度正巧掩饰了剑招的瑕疵，让子瞻防不胜防。

    反应过来，剑刃已刺入了子瞻的右胸。连独孤寻都吓了一跳。

    “傻子，你为什么不躲？”

    子瞻道：“我不知你为何要杀我？我同姑娘无冤无仇。”

    独孤寻拔出长剑，双手颤抖，指着子瞻骂道：“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骗我！若不是你将假的神功秘籍给我，我娘也不会死！”

    子瞻一根筋道：“那本就不是什么神功秘籍，我早就同你说过。”

    独孤寻气得差点晕过去，道：“你！”

    此刻她确实对子瞻起了杀心，连一旁略懂武功的苏小妹也感受到了来自独孤寻身上强烈的杀气。只是以她现在的状态，恐再难握住剑了。

    “哎哟哟，我老远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正纳闷着都快立冬了，哪里来的野鸡。”柳三清从石阶处缓缓走来。

    走近一看，竟是之前女扮男装的叶茂盛，先是后跳了一小步，故作招式道：“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一会儿扮男人一会儿扮女人的。”

    见独孤寻未有反应，又变本加厉上前戏谑道：“你竟然还有胆子回来，是想念小爷我的拳头了？”正要说出当日以尿羞辱之事，却又见苏小妹在侧，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谁料话未说完，独孤寻便飞步上前，给了柳三清两个大耳朵把子。

    柳三清怒上心头，提剑便是一招“苦雨”，这本是他这些日子跟着云无烟苦学的用来对付冷凝霜和苏子瞻的招式，如今为了面子，也不得不事先透露了出来。

    一招苦雨，剑无情，雨味苦，招招攻向独孤寻咽喉脆弱之处，使其不得不退步而防。

    趁两人缠斗之际，冷凝霜和苏小妹便带着受伤的子瞻上了山。

    山脚下，剑气凛冽，如冬突至，忽如一夜，万里冰封，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这招“苦雨”皆是蛮攻之势，随势而衰。

    此招若是换作他人一时半会儿恐还真难以想到应对之策，可独孤寻却有一招力破天下剑法的“桃花劫”。

    五股内力，如蛇如蛟，顺剑气而上，将柳三清的内力在一瞬间锁死。

    空挥剑法的柳三清，自然已不是独孤寻的对手。

    独孤寻以内力微顶，柳三清便被连人带剑推到了数十米远处，咳出一口血。随后又持剑走近，如鬼魅勾魂一般刺激着他。

    “大侠，大侠，叶大侠，哦呸，独孤侠女，有话好说，不要杀我。”柳三清连连求饶道。

    独孤寻道：“那日你不是很神气么。今日我也让你尝尝那味道。”

    独孤寻当然不会撒泡尿在柳三清身上，而是信手滑剑，在其胸口深深刻下“我是蠢猪”四字后登步追寻子瞻等人而去了。

    柳三清本万事具备，如今一月内内力尽失，比不了剑耍不了横不成，还多了这毕生除不掉的污点。一想到以后和女子洞房花烛之时，看见这四字便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只得暗暗而语道：

    “妖女，咋们走着瞧！”

    另一边，花溪峰上，云无烟和苏小妹正观察着子瞻的伤情。

    冷凝霜不解，一看便是些皮外伤而已，这两人却同遇到什么不治之症一般忙得焦头烂额。

    云无烟道：“所幸剑头上未涂有毒药，多休息下便好。对了霜儿，三清一早便在山下等着你论剑了，此时不知人在何处。”

    冷凝霜自小就同云无烟有些硬梗，常常针锋相对，言辞相逼，如今一声霜儿着实让他起了鸡皮疙瘩。

    “那家伙和独孤家的大小姐打了起来，劝都劝不住。”

    云无烟长叹一气道：“这孩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让他随你们一起下山历练些的好。你们看着子瞻的伤情，我去去就来。”

    待云无烟走后，子瞻才开口道：“我总觉得无烟师父待柳师哥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冷凝霜像是有些怨气道：“可不是么，就是如此，柳三清那家伙才会如此目中无人，自命不凡。换作其他人做了错事，免不了遭无烟师父一顿毒打，但他却不然。”

    子瞻望着卷着绷带的小妹，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屋内又重回一片平静，冷凝霜转而有些失落道：“只是云雀墨玉佩我们还未找到。。。。。。也不知道师父如何了。”

    子瞻用左手拍了拍冷凝霜的肩膀，微笑道：“至少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一个提着篮子卖石头的老妪手上，总比一头雾水好。”

    冷凝霜也点点头，“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