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再探鬼市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没想到这鬼市中竟连王勃的真迹都有。”子瞻轻揉着自己的下巴，细细品味着这一旷世俊才之作。

    人无长生，鬼无长居。仅一日之隔，昨日陈列罕物之处，今日都成了兜售文人墨客诗词字画的暗街。

    斥资询问了一些人方才得知鬼市每日摊子中所出的品类是不同的，也不知今夜能否碰到那持有云雀墨玉佩的老妪。

    冷凝霜不厌其烦道：“你若是在每个字画摊都停一杯茶的功夫，我两十晚恐也走不完这条街。”

    子瞻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一铺子上展览的两本蓝色册子发呆。

    冷凝霜从子瞻面前拿起那两本册子时，子瞻才回过神来。

    “吏部侍郎严勋、户部尚书王心宝、枢密副使韩绛。。。。。。咳，一本破名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倒是王心宝也在上面。”

    子瞻向卖家付了银两，将二册购得，藏于衣袋中道：“这原是我上山习武前父亲交于我之物，但却不知道有何用。之前掉落悬崖时遗失，没想到如今竟在这鬼市中出现。也不知道是何人发现。”

    冷凝霜苦笑道，用眼神示意子瞻转头：“俗话说，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便。。。。。。”

    一女子身披红衣，一抹红唇携着两旁微粉的腮红，额上一点初荷锦上添花，独像是从火焰的余烬中飞出的鸾鸟。

    两人都认得她，她便是秦小红。

    虽然子瞻从未同任何人说过自己与未过门妻子秦小红之事，但若让苏小妹那年纪的姑娘守口如瓶却是比登天还难。

    早在几年前，苏小妹给禁闭于石室的冷凝霜私自送菜之时，孤男寡女、星月空野，日久必然会有所交集。冷凝霜也是早在那时便已获知了子瞻同秦小红并不圆满的婚约。

    有了这一层的记忆，至少此刻秦小红出现在面前，也不会被冷凝霜当作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过可惜，男人可没有什么灵验的直觉。

    若是秦小红此时仍旧如之前般面无表情，子瞻还会觉得也许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虫蛊，失了心智，但她见到两人嘴角却浮现一丝微笑。

    这一笑可让子瞻毛骨悚然，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怕老婆的迹象。

    “你躲什么？”秦小红笑同百媚，斜了下头问道。

    冷凝霜本能地躲到一边假装在欣赏字画，子瞻吞吞吐吐地反问道：“小红？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红？”

    怎料秦小红突然眼光微红，一头窜进了子瞻的怀中啜泣着，却未说一句话。子瞻见状顿生怜香惜玉之感，也双手抱住了小红。

    子瞻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就像是当年乞巧佳节，彩灯初华，两人心有灵犀，毋需言语。

    随后秦小红又脸色突变，将小嘴靠近子瞻耳朵微声说道：“快离开这。”说罢又奋力挣脱了子瞻的双臂，朝一昏暗弄堂里跑去。

    冷凝霜看着杵在原地的子瞻，道：“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的。嘿，方才是什么感觉？”

    子瞻道：“什么什么感觉。”

    冷凝霜笑道：“恐是我站在这里扫了你两之兴，下次若再如此，我定使最快的轻功躲的越远越好。”又用手肘顶了下子瞻的肩膀，“她靠近你时，你就不怕她会像上次那样拿把匕首出来刺向你。”

    子瞻若有所思道：“不会，我相信她。”

    冷凝霜就像是被人捅了巢的马蜂窝，好奇道：“方才她同你说了什么？”

    子瞻语气有些难咽道：“她让我们赶快离开。”

    “离开？”冷凝霜不解道，“莫非五毒教的人也在这儿？”

    子瞻道：“不一定，若是五毒教之人在，小红作为圣女绝不可能没有几人随身。总之，我两先寻个地方暂避，暗中观察为妙。”

    说罢，两人进了一茶阁。阁内气氛诡异，唯有零星几人闲坐，皆胸臂绣虎，应是龙虎门之人。

    其中年少者，子瞻曾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景虎之子，景羽。

    子瞻曾于被江无心从龙渊潭带走回程之路上听闻其和景羽商议，要共敌花火细雨楼，先前的小红，如今的景羽，莫非龙虎门已经与五毒教双势联合？若真如此，为何又会在这鬼市？

    子瞻同冷凝霜两人坐在一众江湖草莽间，难免成了焦点。不一会儿景羽便提壶而来，中气十足道：“二位兄弟可是面生，不知是何许人也。”

    冷凝霜正要登名道姓之际，被子瞻抢了先，“我二人乃从临安远到平江从商的小贩。名字原也不足挂齿。”

    景羽饮了口酒道：“看两位如此年轻，穿的也体面，怎好好的功名不考，却做起了商贾。”

    这次是冷凝霜抢先道：“我两自幼家中穷苦，又不喜学，唯有此路也。”

    景羽道：“原是如此，两位兄弟年纪尚轻，行走江湖恐多有不便，不如加入我龙虎门，大家有个照应也好。”

    子瞻瞪了一眼冷凝霜，像是在指责他之前的话自掘坟墓，道：“我两只是一介商人，武功也平平，怎能有幸得贵派赏识。”

    事实上，只句话才是真正的自掘坟墓。

    景羽身后一位彪将笑道：“哈哈，门主，你想赏他们脸，他们还嫌弃呢，要依我所见，既然这二人武功平平不如将他们绑了去，当两个驼车的苦力也好。”

    景羽挥了挥手，彪将也不再多说，只一昧地喝起酒来。

    “两位小兄弟既然不乐意，那也便算了，不过我龙虎门本就是为江湖中一些武功平平者提供栖身之所之处，如若将来二位不幸遭难，再来也不迟。”

    说罢，景羽又提起酒壶，回了座位同身边几位弟兄对饮起来。

    子瞻小声道：“这景羽看着年纪与你我相仿但着实有些气度。”

    冷凝霜道：“你为何要撒谎？”

    子瞻笑道：“你不也是？”

    冷凝霜道：“我只是帮着你圆谎！你既然觉得他是个坦荡之人，又何必诓他，岂非君子？”

    子瞻不得已，只能在保证不被龙虎门之人听见的基础上，同冷凝霜讲了江无心挑拨离间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