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桃花夫人之语（一）

    桃花夫人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子瞻和冷凝霜，道：“确是少年才俊，两位不必客气，有话便可直言。”

    冷凝霜道：“我两的问题可多着呢，恐一天一夜都问不完。”

    桃花夫人轻提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故意提高嗓音笑道：“那二位可得抓紧功夫了。”

    门外守门的两位女子，背靠着门皆捂嘴相视而笑。

    子瞻微红着脸道：“夫人可与我父亲为旧识？”

    桃花夫人道：“不然你们恐得有十张那样的银票才行。”

    子瞻双手按着桌案又追问道：“那你为何去官府状告我父亲？”

    桃花夫人乃是深谙交际的老手，此刻这样的少年心思怎逃得出她的慧眼。斟过一杯茶，递给子瞻道：“公子息怒，像公子这样相貌的人是不愁找不到女子的，但像公子这样脾气的人，却是可能连姑娘的手都牵不到的。”

    冷凝霜暗笑，子瞻也意识到的确是自己鲁莽了，重新调整了语气道：“既然夫人与父亲是旧相识，如今又会因为父亲的一张银票而破例接见我们，想来夫人同父亲不止有交情，交情定还不浅。”

    桃花夫人道：“不错，我同你父亲确是好友，且无话不谈。此次状告也并非我主动投案，而是官府来查，我一弱女子也只好实话实说。你若一日突然发觉自己交际了数十载的老友犯了命案，为了他好，我想你也会这么做。”

    冷凝霜道：“实话实说？”

    桃花夫人轻提罗裳，优雅地走到窗边，对月而视道：“你们看今天的月亮多圆啊，就同一个月前的那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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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月前，汴京朝廷。

    一人黄袍龙纹，高坐于九龙宝座之上，却眼皮厚重，身型颓塌。

    “朕虽贵为一国天子，却也常为后宫琐事而忧，自古后宫前朝息息一体，后宫不宁而前朝亦乱，今年江南上贡的蜀锦、绸缎怎与往年相较少了许多？”

    一人大腹便便，身形圆润，举牌上前，下跪道：“回陛下，江南今年早春前突遇恶寒，桑蚕尽死，无源为织，绸缎锦帛之数自然不比往年。”

    圣上微怒道：“朕记得王爱卿前些年颁布的青苗一法中，但凡遇到此等灾害，有贵量则减市价，遇贱量则增市价一行。百姓可以余钱再购桑蚕而织，也来得及。”

    “正因如此，今年江南绸缎锦帛，乃至谷物稻米皆是‘天价’，有价而无市，上贡自然。。。。。。”此人像是能料到圣上定会大怒一般，说话也是越说越轻。

    “大胆！照你所说要是黄河决堤，今年我皇城就等着饿死算了。”圣上骂完又转而伸了一懒腰，眯眼道：“那爱卿打算如何？”

    做臣子的，伴君如伴虎，若是知道圣上喜怒倒也好办，如今圣上之颜确是难以捉摸。

    王心宝惶恐道：“臣无能，臣有罪，臣愿亲赴江南筹来绸缎锦帛而献。”

    另一人见状举牌而立，身体微躬道：“陛下息怒，天降恶寒实乃人力不及，既然王大人诚心下江南而为，陛下不妨给其这次机会，让其将功折罪。”

    圣上随手一挥道：“既然王爱卿开口，朕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两位王大人异口同声道：“谢陛下。”

    圣上略显厌倦，不耐烦道：“好了，退朝。”

    待圣上走后，众文武大臣皆摇头不满而散，王心宝上前道：“多谢王大人相助。”

    王介甫头也不回道：“这恐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失算，你那户部尚书的美差恐也得拱手让人。”

    王心宝看着王介甫的背影，独自一人愣在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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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王心宝去车行雇了辆最贵的马车，一路随官道而行，一个月前到了此地。”

    冷凝霜道：“走官道，又是朝廷命官，想来也不会出意外。”

    桃花夫人问道：“冷公子何出此言？”

    冷凝霜道：“奥，原是我们之前遇到个会制造人皮面具之人，又有人私下称他为王心宝王大人，所以我们便怀疑真正的王心宝大人是不是还未到苏州时便已在路上被害了。”

    桃花夫人闻此面色已不如之前那样平静了，道：“这绝无可能，王心宝大人到此地后，便向江南一些较为显赫的人家寄去请柬，邀他们一叙以商锦帛绸缎之事。”

    “我想那时商量的地点，就在这七星酒楼吧。而我父亲明显也在被邀者之列。”子瞻揉着自己下巴道。

    桃花夫人见几人杯盏已空，便又为两人斟满了茶，道：“正如苏公子之言，也正是因为苏老是我旧识，那晚也是我服侍的他们。不过除了苏老，其他人我均是初次相识。”

    子瞻问道：“那那晚你可见王心宝有何怪异的行为？”

    桃花夫人低头沉思道：“只是一昧地劝酒，对那年纪的男人，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倒是他看起来就是经常喝酒之人，想来酒量不错，但那日却也不是每杯都喝。”

    子瞻双目突放烁光，道：“不是每杯都喝，然后独独喝了我父亲敬的那杯后死了？”

    桃花夫人道：“正是如此。”

    冷凝霜借势道：“怪不得官府的人来问你时，你只能实话实说。”

    子瞻又道：“夫人可否亲眼见到父亲下毒？”

    桃花夫人面露难色，且双目已有些困意道：“不曾见过。”

    子瞻和冷凝霜面面相觑，却也未说什么，只道：“这只是第一个问题。”

    桃花夫人捂嘴笑道：“第一个？男人那说话不算话的本事，看来是从小就天生的。既然你们买了我的一夜，就再问吧。”

    几人见桃花夫人略有些疲倦，想来脂粉这东西虽能盖的住皱纹，却盖不住年龄。

    子瞻又问道：“桃花夫人为何取名为桃花，恐不单单是喜欢桃花吧？”

    桃花夫人骤然一笑，大概是没想到子瞻会问这问题，“你这是对我感兴趣了么？若是如此不如上前脱了我的衣服比较好。”

    子瞻心跳加速，知道小伎俩绝瞒不了这“老饕”，只能实话实说道：“我与冷兄弟曾多次为一女子所救，正想感激，却寻不得其人，只知道她使了一门极俊朗的武功，正叫做‘桃花劫’。”

    桃花夫人道：“我只是一位青楼女子，武功什么的，只会遭男人厌恶。不过这名字着实有趣。”

    男人若是交了桃花运，麻烦可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