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多谋善断除魔计，莫明杀意何处来

    巍峨招摇，拔地千尺；孤崖无数，怪石嶙峋；天下万山，以此为尊。

    经过整装集结，此时招摇山下八千正道大众，精神饱满，斗气昂扬，士气高涨，决心如磐石，誓死为巍巍正道除去魔孽。

    眼看阔别八十余年的正魔大战即将重演。如今双方正呈箭在弦上，弯弓满月之势，大战一触即发。

    只是，不知道这一战又要死去多少生命，流多少鲜血。

    随着天池在高台上的一声令下，招摇山下的八千零一十一人各取旗帜，奔赴两路，前往魔教最为猖獗的中原西南、西北两地，斩妖除魔。

    “咻，咻，咻！”八千零一十一人齐齐化作流光冲天而起，招摇山下顿时人声鼎沸，霞光四起，如彩虹般闪耀夺目。

    剩下的其他正道人士齐声欢呼为他们送行。

    不多时，满天的流光就消失在西南、西北的天际边了。

    ……

    夜，凉如水！似水无痕，静静的，只有偶尔的一两声幽幽虫鸣声在长长的杂草中随风而出。

    幽幽的，似在吟唱，似在高声欢呼，忽然，又似受到了什么惊吓，唱一段，停两停。

    天上繁星点点，万里空旷，没有一丝云彩。远方天际的那轮明月，不知在什么时候，残缺了一大半，现在挂在天际的只是一道微弱的残月，如钩半截，但仍然不卑不亢地洒下最后一点微弱皎洁的辉光，向人们宣示她的不屈。

    苍穹之下全是黑色的滔滔树影，树海当中，叶浪重重，竞相摇曳。

    偶尔有一条小溪从林中穿过，溪水淙淙，在微弱的月光下，化作一条银色的苍龙。

    中原的景色固然美丽，但不久后将会有一场大战发生，鲜血将染红这片山水。

    星空之下，宁静和谐，而“人”却与之背道而驰，杀戮、毁灭、种种纷争永无休止。

    难道这便是纷扰尘世中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

    天上，在最前方五道绚丽的流光的带领下，后方四千道不同色彩的流光，如漫天的流星轻轻划过星光闪烁的天际，在这些流光之下，仿佛满天的繁星也黯然失色。

    自招摇山出发，左无心等人一路向西南飞来，中间还没有停留过，为了让四千大众不那么疲惫，甘如饴、世无双等在空中稍一商议，决定落到林间草地上休憩片刻，也好趁此机会商议对策。

    落到一片占地颇大的草地后，四千正道大众便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相互谈笑，以此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

    左无心、甘如饴、弄清影、舟雾烈、世无双五个所谓的“除魔关键”，十分却是自然地站在了一起了。

    甘如饴环视四周，却见这里山清水秀，不失其美。

    看了片刻，他的目光便收回看着眼前的四人，四人显然也喜欢这个隐没在林间的草地，纷纷将视线投向远处。

    过了半响，甘如饴忽道：“趁此机会，我等还是先商量一下对策吧。”

    世无双“噗”一声收起玉扇，动作甚为优雅流畅，道：“如此甚好，不知甘如饴师兄有何想法？”

    甘如饴道：“依我看我们先去取下一个叫‘万山门’的门派，据派出的探子回报说，‘万山门’至少聚集有三千魔教妖孽，乃魔教众人入侵中原的重要根据点，我们先集中力量出其不意将此根据点消灭。”

    世无双点头道：“第一战一定要取胜，不然的话，士气必然受挫，只是进攻计划如何？”

    甘如饴似乎胸有成竹，他神情自若，说道：“万山门地处在一个山谷中，而整个山谷却有三条出口，分别在北面、南面和西南面。”

    甘如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片刻，但见四人皆有急切之意，不再拖延继续说道：“我们可各分一千人去守住南面和西南面的出口，然后留下的两千人从北面攻入，若将他们击败，他们必定往另外两个出口逃遁，而此时南面和西南面的守军正好以逸待劳将他们一举歼灭。万一我们打不过，另外两路可从两入口进入支援，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世无双显然也同意此举，拊掌道：“好，妙极。不过我们四……咳，我们五人如何分配在三个出口？”

    世无双笑道：“我们五人暂且不用分开，因为我们要确定有足够的实力将魔教大军打败，他们才会逃遁，后面的计划才会有效，不过最终我们五个人还是要分开的。”

    “哦？”世无双疑惑道。

    甘如饴望了面带疑惑的世无双一眼，道：“这次入侵中原的魔教大军中不乏有道行高深之人，我们即使有以逸待劳一计也不能保证可以将他们尽数剿灭，所以还是会有少数人突出重围逃遁而走，那样的话我们只能分开追杀脱逃的余孽了。”

    “那该如何分？”这句却是舟雾烈问的。

    甘如饴抬头一看，望了世无双一眼，然后又望了望兀自站在那儿不说话的弄清影，他笑了一下，道：“咳，要不这样吧，我和舟雾烈师兄，左道兄一起往西南方向追，而弄清影师妹和无双师兄继续向南深入，咳，你们觉得如何？”

    世无双与弄清影虽有长辈拉了红线，但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弄清影一起，增进彼此感情，如今正好弥补一番。他向甘如饴投去赞许的目光。

    谁知弄清影对甘如饴的“特意安排”不以为然，似乎是看透了他的用意，她望了甘如饴一眼，恼怒地哼了一声，冷冷道：“甘如饴师兄，你安排得好好啊。”

    甘如饴顿时尴尬无比，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好心”反而招来弄清影的不满，当下便有些后悔了。

    而世无双更是大为失望，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叫苦不迭！

    “咳，甘如饴师兄，这样分吾觉得有点不妥。”世无双努力压下心中的失望情绪，微笑道。

    尴尬之余有人来解围，自然不能错失时机了，甘如饴忙道：“那无双师兄有什么好的法子？”

    世无双道：“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吾和甘如饴师兄去过西南方向，而弄清影师妹、舟雾烈师兄则是去了南方，咳，所以吾认为我们还是和上次那样比较妥当。”

    甘如饴哈哈道：“哈哈哈！还是无双师兄想得周到！那便这样决定了。”

    饶是甘如饴和世无双的“戏”演得不错，但弄清影却看的十分明白，她冷冷道：“随便你们，我没意见。”

    甘如饴道：“那就好，哎……咳，那里好像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趁机走开。

    世无双也道：“甘如饴师兄，我跟你一同来去。”

    望着那甘如饴、世无双两人远去的背影，左无心默然无语，他们都分配好了，那他呢？该不会是把他忘了吧！他可也是此行的五个“除魔关键”之一啊，还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那，我呢？我跟谁一起？”左无心问道。

    舟雾烈一怔，望了左无心一眼，小声道：“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忘了还有一个人……”他声音忽然变大，道：“你和我们两个一起好了，听说左道兄医术颇高明，有你在我可安心。”

    左无心道：“那好吧。”

    舟雾烈点了点头，环视着四周，只见这里树影重重，黑暗一片，但空气却格外的清新，花香沁人心脾，实乃一块静谧的僻地。

    “我到处走走，你们聊吧。”舟雾烈忽然道。

    不过他走了几步却又自言自语道：“依我看你们两个倒是没什么话题可以聊的。”

    夜色深然，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世无双不断摇动的玉扇却散出了淡淡的玉白色霞光，所以在这里还可以看到世无双的身影。

    只是不知舟雾烈没入黑暗的哪处了，刚才还见到他在草地边沿的一棵大树旁驻足抬头观看，转眼间就不见了他的人影。

    林间的夜风似乎有些凄然的冰冷，吹得左无心直打了一个哆嗦，全身都觉得有一股冰冷的感觉。

    弄清影手握着承影剑静静地望着远方，雪白的衣裳轻轻飘扬。

    左无心将眼光望向扇动玉扇的世无双，只见世无双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高贵的气息，不禁从心里产生了欣赏之意。

    他的的确确是一名极为出色的人才！

    望了半响，左无心缓缓地收回眼光，这时他才记起还有一个人在此……

    弄清影！

    不过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她也和左无心一样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喜欢保持沉默。

    或许热闹不属于她！

    左无心望着弄清影，忽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笑，为何会望着弄清影。

    怀里的鱼肠剑传来远古的熟悉感，靠得越近，感觉就越清晰，令他情不自禁地做着这一切。

    弄清影显然也感受到了承影传来的感觉，她先是一怔，然后缓缓抬起手，将散发着如流水般淡淡光华的承影剑展露在眼前。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视线缓缓地望向身旁的那位质朴、平凡的少年。

    两人的视线在黑夜中碰撞在一起，仿佛在那一瞬，时间已经凝固，一切都悄然停止，只有两双眼睛在黑夜中凝望着对方。

    左无心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怔怔地望向别的地方，脸色似乎红了不少，不过幸好月光微弱，夜色如墨，将这少年的羞赧遮掩了过去。

    风仿佛在这时变大了一些，黑影重重的树叶树枝也摇曳得厉害，“沙、沙、沙、沙”的响声穿过耳廊。

    也许是由于风变大的缘故，从远方飘来的云朵慢慢汇聚，将苍穹下最后那点微弱的星光也遮掩了过去。

    弄清影凝望着眼前的少年，小嘴仿佛动了动，但她终究没有说出什么，眼内精光闪烁。

    两个人站在一起却不说话也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左无心想找个话题来破开冰冷的局面，但他想破头颅也想不出一个适合的话题，他对弄清影根本就了解不多，所以他自己亦不知该和弄清影说些什么。

    过了半响他想不出，干脆就不想了，与其尴尬地站在这里，不如找个借口离开。

    “弄清影姑娘，我到别的地方走走，你去不……呃，不是不是，你，我先走了。”还没等赵仙仙开口他就走远了。

    弄清影凝望着左无心的背影片刻，随即亦从另一个方向走进树林里了。

    “真没出息，连一句话都说不好，也不知有没有惹怒人家……”

    树林里的夜晚有一种道不出所以的凄美，有晚秋的露珠在树叶上凝聚，然后点点滴落，青青小草舒张腰肢拼命地吮吸着甘露。

    左无心痴迷地游走于林间，在这里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

    他并不是一事无成，至少他的医术造诣足以令他感到自豪。

    此时他正如痴如醉地在林间寻找一些名贵的奇花异草，这对他来说却是最喜欢的事。

    偶尔有几个拇指般大小的萤火虫从他的身边飞过他也没有注意到，直到有一个壮着胆落在他面前，用微弱的萤光为他照亮一丝光明时，他才爱惜地用手将它捧起。

    那萤火虫似乎没有多少惧意，它在左无心的手掌上滚了几下，扇扇翅膀，然后飞了起来。

    只是它没有飞走，而是围绕在左无心的周身尽情地飞舞。

    萤光划过黑夜，半空中只留下一道翠绿色弧线。左无心望着划过半空的弧线，忽地笑了，而且笑得很愉悦，很高兴。

    “谢谢你了！”左无心道。

    那萤火虫仿佛懂得人言，定定地停在他的面前，下一刻，又落在他的手掌上。

    左无心伸出手怜悯般抚摸了它一下，微笑道：“你飞去吧！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那萤火虫抬起头望了左无心片刻，才依依不舍地飞走，飞不出三丈远，它却停下回望了四次。

    但它终究是飞走了！在它飞走后，左无心竟然有一股失落的感觉，怅然若失。

    “原来你在这里。”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左无心一怔，回头一看，却见到来人是风度翩翩，手摇玉扇的世无双。

    “你找我？”左无心问道。

    不料，世无双半句不出便将手中的玉扇向左无心扇来。

    那玉扇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寒光四射，夹带着寒冷的劲气将左无心扇飞几丈远。

    左无心喉咙一甜，按捺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你干什么？”左无心怒道。

    世无双冷笑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言毕，世无双身子一闪，却闪到了左无心的跟前。

    玉扇再次举起，微笑中尽是肃杀的杀意。

    左无心先前无意中被他的玉扇扇中，现在还倒在地上，哪还有还手之力？若是在在擂台上比武的话，或许左无心能支撑片刻，只是受了暗伤的他，如今只能看着那玉扇再次向他扇来了。眼瞳急剧地收缩。

    他不知道世无双为何会对他下手，而且是充满杀意地对他下手。

    玉扇所夹带的冰冷寒气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脸，令他全身都不禁一阵颤抖，吐出的鲜血仿佛慢慢的在寒气之下凝固。

    要死了么？为什么，心中是如此的恐惧？

    是否因为，自己还在挂念着什么东西？

    心中隐隐的，还有什么在触动……

    此刻世无双的微笑却是如此的狰狞，他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恐怖如斯！眼看，玉扇就要将他的头砸得粉碎，只是有一道清脆悦耳，如天籁之音般的叫声，让玉扇静静地定在了空中。

    “住手！”弄清影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