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英雄（四）

    禾方走出一段路，回头看到小鱼，又看看琴弈阁的房顶和天上的月亮，想了想，叫住陆枫，“陆兄请留步。”

    夙沙莲和双双、琴朗俊也回头，禾方对他们道：“我找陆兄有点事。”

    双双看禾方的表情，知道不需要他们等着，便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禾方笑道：“路上小心！”

    琴朗俊虽有些挂意禾方找陆兄所为何事，但见夙沙莲和双双都没有过问的意思，也不好多话。

    等他们离去，禾方问陆枫：“琴弈阁的房顶可以赏月吗？”

    陆枫抬头看看，“可以。”

    禾方：“能请你把我和夕夕送上去吗？”

    陆枫：“好。”

    禾方：“还有小鱼和阿蔚。”

    陆枫：“行。”

    夕夕怪自己确实带不了禾方上去，只能不纠结这点事。在房顶赏月，好浪漫啊！虽然其实坐在房顶上并不那么舒服，管他的。

    小鱼没料到陆枫会和禾方他们一起走回来，凉了的心情又烧起来。禾方说今天月色很好，邀请他们一起到房顶赏月。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提议！

    阿蔚说她自己能上去，但是带不了小鱼。禾方说没关系，让陆枫送她们上去。阿蔚助跑起跳攀爬翻身上了房顶，身姿飒爽！陆枫送禾方上去，又送了夕夕，夕夕赶紧坐到禾方身边，靠着他的肩。

    陆枫礼貌地抱起小鱼，他的臂弯那么有力，怀抱如此温暖，连味道都很迷人，竟然是香甜的，怎么可能！他为她选了平坦的位置，合适的方向，正对着月亮，与禾方和夕夕稍有距离，又没有特别远，那么刚好。

    陆枫原本想将小鱼送到阿蔚身边，可阿蔚突然不见了，他只好先放下小鱼，再四处找找，希望没出什么危险。原本守在房顶上的一名护卫告诉陆枫，阿蔚刚才下去了，应该有什么事。于是陆枫回到小鱼身旁，先陪她一会儿。护卫不打扰大家，翻身挂到屋檐下。

    阿蔚轻声对他道：“多谢！”

    护卫低声回话：“客气。”

    阿蔚：“你的功夫当护卫好像太好了一点。”

    护卫：“……你的功夫也不是在丞州学的吧。”

    阿蔚：“……你看像哪里？”

    护卫：“这里。”

    阿蔚：“你也是？”

    护卫：“差不多。”

    阿蔚：“你是理琼枝和淼儿的……”

    护卫：“嗯。”

    阿蔚：“幸会！”

    护卫：“幸会！”

    阿蔚：“依你看，上面有戏吗？”

    护卫：“小鱼姑娘和陆枫？”

    阿蔚：“嗯。”

    护卫：“……难。”

    阿蔚不知道水秀山庄的护卫看得准不准，不过他看起来相当可靠的样子，应该是自己的前辈，虽然不知为何当了护卫。

    陆枫看到夕夕还是那么粘禾方，自己还帮了忙，不知东方胤会怎么想。转头看月亮，温柔明亮。万物自在，意义却由人心赋予，只要心平气和，看到什么都怡然自得。崇安法师，您在哪里？我想告诉您，现在的我不再恐惧“沉星”和自己。明日的“珍奇”是否会给我启示，应该做什么……

    小鱼偷偷看着陆枫的侧影，那么高大，那么吸引，那么平静，那么无畏，那么令人安心。她与他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却如同隔着万丈绝壁，隔着波涛汹涌，隔着极寒冰川，无法抵达。想着想着，紧张的心情突然痛了，问吗？多不想死心啊！然而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小鱼觉得嘴唇干干的，费了好些力才能张开，好不容易张开，却气息微弱发不出声响。深深地吸一口气，以为自己会使多了力，却只是发出孱弱的声音，“陆枫大哥。”

    好在他听到了，转过头看向她，甚至特意在更低的位置蹲下，平视着她。他只笑了一点点，远远地离开造作浮华，温润如玉，毫无锋芒，与战台上的精准强劲形成极致的反差，对着她这么一个其实什么都不了解、普普通通的姑娘。

    对自己的评价突然降得这么低，小鱼知道自己已经怯了，再不说恐怕就没胆量了。

    小鱼：“……我可以喜欢你吗？”

    陆枫：“……喜欢英雄会‘短兵器’第一？”

    小鱼：“……只能这样吗？”

    陆枫：“……”

    小鱼：“对不起！我连礼物都没有送，突然讲这种话。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我其实还不了解你……可是，我真的喜欢你，或许让你觉得莫名其妙，觉得麻烦，觉得我虚荣、浅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虽然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我确实喜欢你的剑法高超，也喜欢你性格沉稳，谦虚谨慎，喜欢你临危不乱，与人为善。我知道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相比起你的光芒，我并不特别。但是我真的想了解你更多，想与你相处，想要赖在你身边。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陆枫：“……小鱼姑娘。”

    小鱼紧张地低着头，她多想得到他的回应，却不敢看他的脸。

    陆枫：“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小鱼：“……”

    陆枫：“我不能回应你，是因为我不配回应任何人。我此生只能修行，不会成婚，也不会让任何女子陪在我身边，因为我不配。”

    小鱼：“……”

    陆枫：“我不能让你了解我，因为我的过往不能让人知道。如果你认为我现在是个好人，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真的谢谢你！我也希望能一直做你喜欢的那种人。”

    小鱼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拒绝了，却在失落中感觉到温暖，眼泪不停地掉，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而难过。陆枫不能安慰，也不好打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耐心地等着她，温柔地看着她。

    禾方悄悄看一眼，趁夕夕没有发现又看回天上。不管有多少星星，月亮还是最特别，虽然有阴晴圆缺，美好的记忆仍旧动人，无论当时多么伤心不舍，经由岁月沉淀都会越发珍贵。

    小鱼擦掉眼泪，声音有一点哑，“你能送我下去吗？”

    陆枫：“当然可以。”

    陆枫依然礼貌地抱起小鱼，丝毫没有占她的便宜，还是让人感觉温暖有力，可靠可依。小鱼一下子搂住陆枫，紧紧抱着。

    陆枫没说什么，只是轻轻落地。“到了。”

    小鱼微微颤抖着，慢慢松开手“嗯。”无论多么不舍得，也只能到此为止。

    小鱼抬起头，今晚的月亮是缺的，然而美得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