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能复苏

    在到达山脚时，水果歪了歪头，终于问出了她这一路以来，最大的疑惑：“二当家，你怎么……感觉好像是第一次来似的？”

    奚小六其实也很疑惑，只不过他不敢问而已，因为一旦问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难免要挨上一顿打，他对于他们二当家的暴躁脾气可是了解颇深。

    但若换水果来问，就不同了，至少在奚小六的印象中，赵国栋一向很宠水果，对于她的问题，通常不会拒绝。所以见水果问出了这问题后，他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想听听赵国栋会怎么回答。

    却不想，赵国栋笑着看了一眼水果，而后蹦出一句：“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人生不过一场梦，庄周梦蝶，有些事，不必太过计较！”

    奚小六顿时感到头大，赵国栋的这一番话他完全听不懂，就好似听天书一般，心里吐槽二当家这是扮演费廉那酸儒久了，连带着脑子都被酸儒同化了吗？

    “庄周？梦蝶？”水果若有所思，“好像听勾栏的客人说过这个，意思是……哎哟！”

    却是奚小六这厮，没耐性去研究赵国栋的话，又发现水果现在毫无防备，便瞅准机会，对着她的小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了过去，以报方才之仇。

    扇完这一巴掌后，奚小六洋洋得意，带着得色，对水果教训道：“你这丫头，别瞎想了！俺们二当家脑子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坏掉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俺都早习惯了！”

    对于奚小六来说，与其去费劲猜测那堆“酸话”的意思，还不如拿“脑子不好使”来解释，更加能令自己接受一些。

    水果痛苦地捂着脑袋，哀嚎一声，继而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奚小六一眼，站起身来便朝奚小六踹了一脚，不过，这次早有准备的奚小六却轻松躲开，贱笑着对水果作了个鬼脸。

    水果气恼不已，她奈何不得奚小六，只得嚷道：“你……不许你说二当家坏话！”

    赵国栋却是微微一笑，心说自己随便装疯卖傻一下，居然还真含混过去了。也好，既然山寨的人认为原宿主二当家的脑子经常“坏掉”，那自己也“坏掉”了吧。等到了山寨里，也如此办理，便可以免得再向其他人作更多解释。

    之后三人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霸王山上。

    山路很平缓，不算太难走。不过因为没什么人来这边的缘故，所以很多地方都被各种植被所覆盖，仅有一条不算宽的小道，明显是被人为开辟出来的，直通往山顶。

    沿着小道走了不久，他们便发现了几个瘦小青年，他们与奚小六一样身穿破烂的茶色短褐，有的手里拿着朴刀，有的持着棍棒，还有的空手。而在他们身前，是一株不知从哪砍倒的树木，横倒在小路上，将道路拦腰截成两段。他们就这样在狭窄的山道上，建立了一座简易的关卡。

    这些人，有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有的则坐在道路旁的石头上，百无聊赖地聊天打屁，还有的甚至躺在平整的石面上，闭上了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在远远地看到赵国栋等人后，他们顿时激灵起来，纷纷站起身，手里抓紧了武器。

    待到赵国栋等人靠近后，他们之中跳出一个人，径直拦在赵国栋身前，伸手指着他鼻子，高声质问道：“停下！你们是甚么人？”

    赵国栋尚未开口，奚小六先从驴车上跳下来，指着那个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道：

    “好大胆！陈四条你眼睛瞎啦？连二当家都不认识了？”

    陈四条一愣，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看骂他的奚小六，不确定地问道：“六子哥？”

    奚小六暴跳如雷，纵身一跃落到陈四条身前，一巴掌就糊了过去：“你他娘的，恁地才过了几天，你就不认识老子了！”

    陈四条“哎哟”惨叫一声，捂着脑壳，疼得半天没直起腰来。不过，他虽然没有再看奚小六的脸，却也认出了他，不住赔笑道：“六子哥，六子哥，真的是你啊，俺可想你咧！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奚小六扶额，一阵郁闷，心说俺以前一直以为，二当家就已经算是自己见过的最没脑子的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二当家还笨的人……而且还就在山寨里，就在自己面前！比比电子书 .bibixs.

    而陈四条见奚小六不再搭理他，便又看向赵国栋，眼睛上下扫了好几遍，不确定地问道：“二当家？”

    “少林罗汉拳——飞脚蝎子尾！”

    “砰！”

    陈四条的身体飞了出去。

    剩下的那些喽啰，瞬间从这一流畅、飘逸的帅气动作中，“认出”了赵国栋，慌忙下拜：“这一脚……是二当家，没错！二当家您回来啦！”

    好嘛，这帮犊子是不记自己相貌，专门靠打人的动作来认人吗？

    “你们这群腌臜厮鸟，是要造反吗？连俺都敢不认得！”赵国栋不由骂道。

    不过这句骂人的话，还有刚才那一脚，都是出自于赵国栋的身体本能，而非赵国栋灵魂的本意。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几个山寨的喽啰后，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瞬间涌遍了赵国栋的全身，使得他不自觉地展现出了本能，而这种不经大脑做出的本能动作，在莱芜县时，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过了。

    反应过来的赵国栋一愣，停止了谩骂，继而嘴角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心想：其实……这样也不错！

    在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天，自己就受这种“本能”的影响，而变得脾气暴躁不已，动不动就打人，控制不住内心的破坏欲。那种感觉令自己很不安，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一个只知道破坏的凶暴机器。

    但是在勾栏里那一晚之后，自己的头脑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变得清醒了。身体里的凶暴性情，虽然依然存在着，却变得可以被控制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了。而一旦凶暴被“驯服”，将其不利的一面消除，那么这种暴躁反而开始让自己开始觉得……蛮喜欢的！

    在自己觉得不爽的时候，“暴躁”可以让自己不再忍耐，而是直接用拳头发泄出来。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暴躁”可以促使自己用拳头在乱局中打出一条“明路”。在别人问起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暴躁”可以轻松地掩盖过去，甚至可以让对方永远闭嘴。

    ……还有更多的好处，在等待着自己慢慢挖掘。

    可惜之后，随着自己开始冒充费廉，不断地适应费廉那种酸儒式的行为方式后，这种“暴躁”就开始减弱了，让自己变得“柔”了不少。

    赵国栋猜测，这显然是受周围环境所影响的。自己在面对县衙里那群陌生人、“讲规矩”的人，不得不与其虚与委蛇时，这种“暴躁本能”就几近消失，只在战斗受到危险时，才临时出现一下，规避危机。

    而在冒充费廉之前，以及后来回到茅屋之后，在奚小六和噶罗布这种部下面前，他就会感到一种熟悉的感觉，身体也会放松下来，“本能”开始复苏。

    现在，面对眼前这些更多的山寨成员，熟悉感变得更加强烈，“本能”也愈加兴盛。

    同时，自己的头脑依旧是清醒的，没有因为“本能”的缘故而受影响，这就再好不过了！

    快意恩仇、恣意性情。不必委曲求全，不必虚与委蛇，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揍人就揍人，这才叫快活啊！

    想到今后的日子里，都将会是这种受本能驱使，想打谁就打谁，心里不爽就可以直接骂出来的“美好”生活，赵国栋便感到开心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

    赵国栋畅快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