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开封，柴荣把两位医生放回了渤海。

    要知道，当初为了野老而造成的动荡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柴荣虽然身体跨了，但是病可以说是已经痊愈。问题就在于他不能休息，也无法休息。

    小符氏抱着柴宗训跪在前面磕头，柴荣不忍心训斥她，就把火发在了两个医生的头上。罪名是忤逆皇上，按罪名该斩，只是看在小高氏的面子上，才饶了死罪，赶了出去。

    把小符氏劝了回去。柴荣的身体就软了下来，手脚都在发抖。

    他闭上眼睛，让人把太医传了过来。实际上太医的意见和渤海医生是一样的，就是需要休息，不能过于劳累。

    “我还有多少时间？”柴荣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身体和威仪撑起来。

    “皇上，您把太子传回来，让太子监国，您能够长命百岁。”老太医知道皇上为什么赶走渤海医生，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燕云初复，仗是打完了。但现在不是打仗的事情，而是瘟疫，太医院有什么办法能挡住瘟疫南下？”柴荣盯着老太医。

    “渤海王妃的痘疹正义行之有效，如其不然，大周必将生灵涂炭。只是医师不足，靠大军，挡不住疫病。渤海王献防疫学，在历书中也有防疫之法，只能让官吏在乡间宣讲。”

    老太医已经没有多少傲气，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总得有人有医生，救得了一个人，救不了成千上万人啊。

    “渤海王妃，可惜了。”柴荣靠在了软塌上，闭上了眼睛。

    “这些事情，已经有人做了。渤海的医师我已经放回去了，朕的身体就交给你们。尽人事听天命，我不会怪罪你们。吩咐下去，让太医院去写一个条呈，如在各地设医官，该如何行事。”

    老太医躬身而退。

    柴荣阴沉着脸，让人宣魏仁浦、李谷、王溥、范质和孙睿永。

    孙睿永是在宫门外遇到范质和王溥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范质和王溥神色瞬间沉重了下来。孙睿永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今天，因为他虽然对中国历史完全不熟悉，弄不懂像柴荣和高继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

    从王婉蓉去世，他就知道，其实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这些厉害人物都早死。人亡政息，是赵匡胤白白得了天下。

    孙睿永低着头，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神色。他心里虽然没有多少悲伤，但是来这个世界这几年，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早死？

    战乱日久，人心死定，但是整个国家千头万绪。战乱让这些人心里有了信念，并愿意为这个信念舍弃生命。这些人都是累死的，郭威是如此。现在的这些辅佐的大臣，一个个都累得脱了原形。他没有悲伤，心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敬佩。

    大周显德四年七月，北方仍然是连绵阴雨。原本期待天气转晴，瘟疫得到控制的高继冲相信，现在真的就是小冰期。

    混同江、辽河、鸭绿江都在涨水。黄河就不用说了。

    辽国，雪上加霜，各部落都在向西迁徙。大辽对大周的仗是败了，但是在西北却传来好消息。打出了经验，被战争整合在一起的南北宫帐联军打起其它部落，简直就是秋风扫落叶，轻松得很。党项和回纥根本挡不住辽国大军。

    大周，就算是在对抗瘟疫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但还是稳住了局面，硬是把燕云十六州给吞了下来，并且和渤海连成了一体。这是所有的汉人的梦想，所以人们对于官府随之下的严苛法令，很大度地接受了。

    柴荣的身体情况成为了一项严禁讨论的事情，这个大周皇帝还在日常处理朝政，夜以继日。

    李谷再一次临危受命，到了锦州，接替柴宗谊，以端明殿学士的身份判锦州行府事务。这个时候，李重进已经病得很重了，送到开封已经来不及，他坐船到了旅顺。问题就在于，渤海在很缓慢，但是坚定地西扩。

    也许是因为太子在锦州，他们没有占据乡村，在山区，他们试图构成一条防线。这与放出南平王在淮南作战的情况非常相似。柴宗谊默认了这些，毫无反应，柴荣只能把他调回来。

    柴宗谊回到了开封，以太子的身份监国，这是父子俩关在大殿里吵了一家，还把太子妃请过去才达成的结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宁可当一方郡守，也不愿意登大位。柴荣在处理政务时发了好几天的脾气。

    小符氏封皇后，不到四岁的柴宗训封淮王，因为太小，由小符皇后养在宫中。这大概就是为了当太子甩手不干的时候，大周不至于连个接班人都没有。柴荣还不能死，他健硕的身体迅速消瘦，但还撑着。

    符彦卿是带着大军南下的，他代替李重进驻守江淮。符彦卿不是一个进攻型的将领，但是却善于防守。最关键的是，符彦卿多多少少总有水军经验。

    高保融还在荆襄，勤勤恳恳地修路，恢复民生，处理矛盾重重的世家之间的关系。而高符两家关系很好，高保融为人至诚，一文一武，对于稳定江淮十分有利，但要进取还是不要指望他们。

    赵匡胤接收了荆州城，却没有带一个兵过去，也没有兵给他带了。江南只有潘美手里的一只不到一万人军队驻守在衡州，剩下的就是驻守在属国边境的一万边军，还有就是王延范刚刚组建的三万荆州水军。

    这三只军队赵匡胤都不能随便调动，只能在长沙重新招募一直军队，隶属武卫军，名额限定为三万人，这是一只进攻型的军队。在这支军队没有组建完成之前，后周没有能力对南唐动手。

    后周禁军是取得了胜利，但是却被瘟疫拖在了北方，动弹不得不说，每天都在承受损失。

    柴宗谊回到开封后不久，就代父亲去了太原府和定南劳军。因为再不去人，那里的民心就要崩溃了。这还是折家和已经改名为杨继业的杨家苦撑的结果。

    让总理府想不明白的是，柴荣居然让孙睿永到长沙去帮助赵匡胤筹备新军。

    “养虎为患。”

    当初孙睿永说赵匡胤是在真命天子的事情，在大周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了。但是总理府是非常清楚的。

    刚刚赶过来的王朴有些着急，想让高继冲上表参孙睿永一本，最好能够问罪流放。

    高继冲摇头：‘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皇上，恐怕是不行了。这是安排后事。”

    敬梁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他是被王朴拉过来的，因为分管军事，说话分量还是有的。

    高继冲在窗户前和小容玩闹着。符金定在熬药，满屋都是草药的味道。

    “去给皇上治病的医生被放回来了，医生说伤寒是没有问题，但是皇上饮食不进，营卫不调，平日处理政务不分昼夜。如果不是皇后抱着二皇子逼着他休息，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高继冲往小容嘴里放了一根鲸鱼软骨做成的磨牙棒。

    敬梁幽幽地道：“稳住江北，太子如果能够再稳住周辽边境的三十万精锐。加上符王和荆州水军，南方就算有变，也还是拖得起。”

    王朴看了高继冲一眼：“主上，我说的是淮王。没有淮王，南方可能没事。但是有了，就不同了。”

    高继冲叹了口气：“如果太子不想当皇帝呢？”

    王朴长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