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抽丝剥茧（66）

    听到阿雅这番说词，所有人都不禁想询问阿雅真正的用意为何。

    阿理带着一脸不服的表情，象是代替众人发声似地开口。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们全都跟不上你的思维呢。这是一场目的在于分享情报的作战会议吧？你要说明到让大家都听得懂才行啊。”

    “要不要继续说明，端看局长的回应了。”

    语毕，阿雅透过耳机麦克风呼唤某位人物。

    “局长，你在吗？”

    沉默参与这场情报共享作战会议的局长阿狩。

    过了半晌后，一如往常的那道温和老翁的声音传来。

    “我都有在听。什么事呢？”

    阿雅回以短短的一个问句。

    “你答应我提议的作战计划吗？”

    “你说的作战计划，是刚才私下告诉我的那个计划吧？”

    看来，阿雅和阿狩不知在何时交谈过。想当然尔，两人的对话内容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完全状况外的其他内阁情报调查局成员，只能在原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而阿狩也随即回答了阿雅的问题。

    “关于你提议的作战计划，很遗憾的，我驳回。”

    “果然啊。”

    虽然不知道遭到拒绝的是什么样的作战计划，但阿狩的答案似乎也在阿雅的预料之中。接着，阿狩开始对阿雅说明他驳回这个计划的理由。

    “首先，你的推理内容目前仍没有确实的佐证。内阁情报调查局目前受国家安全保障会议指挥，也收到了为守护官邸的陆上总队进行情报支援的命令。关于这项提议，拥有决定权的已经不是内阁情报调查局，而是握有上级指挥权的防卫省。想商量的话，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是防卫大臣才对呢。”

    “隶属于组织的人，倘若想要做出违反命令的行为，就必须提出足以让高层重新思考决定的根据。在接获行动命令的情况下，我无法凭借自身毫无根据的独断来让内阁情报调查局有所动作。所谓的组织，就是这种存在。”

    听到阿狩的说明，阿雅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的反应。甚至以一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他的说法。

    不过，直到最后都否定阿雅这个提议的阿狩，又补上几句耐人寻味的说明。

    “如果是民间顾问自行采取行动，内阁情报调查局就没有干涉的权利。因为民间顾问只是为了报酬而协助我们的外部人员。就算你在工作结束之后擅自行动，内阁情报调查局也无需为此负责。”

    “原来如此，很中肯的答案。也就是说，内阁情报调查局不会协助我，是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般的观点而已。”

    “那么，不要对在场的其他人说明，大概会比较好吧。”

    “是的。这样的话，大家就可以不用知道太多无谓的事情。”

    阿雅很满意阿狩的回答。

    在将其他人晾在一旁的情况下，阿雅继续对阿狩开口：

    “有两件事要拜托你。”

    “是什么事呢？”

    “把鹰眼和修哉借给我。”

    “你说我？”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让鹰眼发出惊恐而滑稽的声音。

    “我只是需要鹰眼提供技术上的建议给我而已。”

    “可以。另一件事是什么？”

    “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们别看。”

    “乐意之至。”

    阿雅和阿狩听起来莫名带有危险气味的对话，就到这里结束。

    阿雅拿起长桌上已经装入枪枝的枪套腰带，将它系在腰间，然后对猎人和阿理等人说道：

    “接下来，我要和内阁情报调查局分头行动。”

    “分头行动？你要去哪里？”

    阿雅没有回答阿理听起来相当不安的提问，便朝广场的某个角落走去。一头雾水的猎人等人也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阿雅前往之处有着被刑警们包围的板仓站在那里。

    他的双手被铐在背后，似乎是站在那里接受刑警们的讯问。

    发现阿雅朝这里走近后，板仓露出欢欣不已的表情。

    “喂喂，阿雅，老子等你好久啦。”

    阿雅没有出声回应。但板仓也开始明白这就是她平常的态度。

    板仓并不在意，只是单方面地继续朝阿雅攀谈。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马上就懂了吧？想阻止大众公敌的计划，就需要老子提供情报才行呢。”

    板仓以从容自得的态度，嘻皮笑脸地这么对阿雅表示。

    “意思就是呢，老子也会像修哉小弟那样协助你们啦。”

    “协助？”

    “如果你们愿意给老子像修哉或优希那样的特赦待遇，老子就会把计划的详细内容全都爆料出来。跟老子的这场交易，应该很重要才对。你们很需要老子吧？所以，你也去跟你那些朋友说说吧。”

    板仓似乎打算背叛组织，转而投靠调查机关。

    毕竟，他和大众公敌之间，只存在着建立于金钱之上的薄弱关系。

    遭到逮捕的现在，板仓很清楚他已经拿不到半毛钱了。

    所以，他判断自己没有理由要继续护着大众公敌。干脆出卖他，反而对自己更有利。

    板仓所知的恐怖攻击行动的详细内容，是内阁情报调查局无论如何都想要入手的情报。

    一口咬定这点的板仓，态度显得相当强势。

    听到板仓的提案，阿雅坦率地予以肯定。

    “我们的确需要你。”

    “对吧？那就先帮老子解开这个手铐！”

    “别会错意了。”

    说着，阿雅从腰间的枪套取出手枪，并瞄准板仓。

    “我们需要的不是你的情报，而是你的脑袋。”

    砰！

    一发清脆的枪声在广场传开。

    板仓的眉心出现一个洞。被利落射穿的头部瞬间喷溅出血沫。

    阿雅冷不防地杀掉了板仓。

    面对在转瞬间发生的这件事，刑警们、猎人一行人都诧异地瞪大双眼，然后僵在原地。当一命呜呼的板仓跪倒在地，滚烫的弹壳跟着掉落在地上之后，众人才终于有所反应。

    猎人慌张地抽出自己的手枪，将它瞄准阿雅吼道：

    “你吃错药了吗！你枪杀了唯一知道线索的人啊！”

    刑警们也纷纷举枪对准阿雅。

    “把枪放下！”

    “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阿雅的暴行。

    然而，阿雅只是平静地收起枪，然后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家伙掌握的情报我也知道。我已经了解得比他还多了。”

    “你说什么！”

    阿雅的双眸充斥着深邃到甚至带有庄严肃穆感的漆黑。面对举枪瞄准自己的刑警们，阿雅带着足以让目睹者身心冻结的疯狂眼神下令：

    “拿线锯过来给我。”

    刑警们在阿雅的犀利眼神之下动弹不得。

    阿狩透过耳机指示他们遵从阿雅的要求。

    看着乖乖照吩咐去拿道具的刑警们的背影，阿雅轻声开口：

    “引起社会大众或一般市民的公愤。这就是必须被定罪的大众公敌吗？”

    她朝被自己枪杀的板仓靠近，踩上他倒卧在地的尸体。

    随后，阿雅用脚将尸体翻面。遭到秒杀的板仓瞠着一双空洞的眼睛。

    从返回广场的刑警手上接过线锯之后，他将锯齿对准板仓的颈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大众公敌和大众公敌之间的战斗了。”

    阿雅拉下线锯，尸体的颈部开始渗血。

    看到阿雅企图把尸体的头割下来，而被溅得浑身是血的模样，所有人都打从内心发毛。

    传说中的杀人魔，以及大众公敌。最后的攻防战平静地开始了。

    和自己的呼吸同步的空气泄漏声传入耳中。

    设置在床沿的机械。

    从机械延伸出来的管线插入自己的胸腔深处，不断将氧气输送过来。男子望向自己宛如气球般时而膨胀、时而萎缩的胸口。究竟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他的时间感相当模糊。

    这里是被纯白墙壁笼罩的单人房。

    遭遇意外事故而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时，男子就发现自己待在这个场所。

    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让仰躺在床上的这个身躯动作。

    点滴、心电仪、呼吸器。在这些精密仪器围绕之下，男子判断自己的伤势恐怕不是一般严重。因为无法照镜子，所以他也不明白自己的状况到底如何……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家人都死了。

    尽管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让男子确认家人的安否，但他已经坚信这个事实。

    他失去了在这个世上最珍爱、最无可取代的两个人。

    他没能好好保护自己发誓要赌命守护的那些存在。

    约定在死亡将彼此分开之前，要一直相亲相爱到老的妻子，还有喜欢唱歌，同时聪明又温柔的女儿。这些全都宛如黄粱一梦般从自己身边消逝。就连想要和妻子一起看女儿披上婚纱的小小梦想，都已成了无法实现的愿望。

    他已经一无所有。

    他被孤单地留在这个世上。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男子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再无眷恋。

    好想死。

    只有这个愿望理所当然地充斥在脑中。

    因烧伤、溃烂而缠满绷带的丑陋面容，缓缓渗出了泪水。

    发不出声音的喉咙，让男子甚至无法哽咽。

    坠入无力和绝望深渊的怪物，只能仰望着病房中刺眼的白色天花板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