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1

    乾阵……当这两个字出现在孟霄的脑海时, 他的后背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岳遥注意到孟霄眼神的变化, 疑惑地问：“怎么了？”

    孟霄退到岳遥的身边, 眼神很暗：“听说过乾阵吗？”

    岳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乾阵？”

    她当然听说过，曾令玄门异士都闻风丧胆的上古大阵，以万千生灵为祭, 削肉剔骨, 淬炼魂魄，大阵方成。

    岳遥第一次知道乾阵还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她在外求学, 很少回三湘城，那天放假, 正好赶上葛家的长辈到家里做客。

    岳遥本来不想进去打扰，但是当她路过母亲的房间时却听到有人大声嚷嚷：“岳亦妍！！唐家一定有古怪！华岩境外怨气冲天，你作为青焰诀的主人, 不该管管吗？”

    唐家？岳遥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想听得更清楚些。

    她听到了岳亦妍起伏不大的声音, “你激动什么？华岩境里关押着多少死灵？有怨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 乾阵可是凶阵，一不下心就会玩火自焚, 我可不觉得唐云承会是冒这种险的人。”

    那人听了岳亦妍的话更激动了：“岳亦妍，唐家关着一个什么东西，乾阵又是干什么的？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唐云承狼子野心, 坐在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上也不安分, 你也不看看这些年他把我们其他家族压制成什么样子了, 行！你不管是吧？那你就好好躲在三湘城，等他来收拾你们林家吧！”

    岳遥能感受到那个人很愤怒，但具体在愤怒些什么，岳遥又不知道。

    她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屋里没有动静之后准备走，但屋里却突然传出岳亦妍的声音：“林疏，乾阵事关重大，你今天听到的话，都咽进肚子里，知道吗？”

    此话一出，岳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弱弱的说了声好就逃也似的跑了。

    之后岳遥没再追问岳亦妍乾阵究竟是什么，也没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会那么激动。

    后来，林家被灭，她被迫跳入河道，九死一生。

    醒来之后，整整颓废了两年，后来决心复仇，无意间发现阴阳鱼的存在，这才知道，当初所听到的乾阵究竟是什么。

    乾阵以活人血肉为容器，吸收天地阴气，待阴气充足之后，再将尸首焚化，制成拇指大小的玉珠。

    那玉珠是活人尸首焚化所得，死前受尽折磨，煞气极重，需要非常庞大的灵魂体才能镇住玉珠的煞气。

    所以，乾阵里往往锁着无数冤魂厉鬼，一入乾阵，九死一生。

    想到这里，岳遥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她强行压住身体的不适，用手肘戳了戳孟霄的腰，低声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是……乾阵？”

    如果真是乾阵，那她和孟霄差不多就交代在这里了。

    乾阵一出，他们哪儿还有活路？

    孟霄没有即刻回答岳遥的话，他走到不远处的梁柱边，指腹在梁柱上擦了一下。

    岳遥凑上去，本想问孟霄在干什么，但当她看见孟霄指腹上暗红的血迹时，所有的话语都从嗓子眼掉回了肚鸡眼。

    “这哪里是什么黑石建成的古楼，分明是用人的鲜血为颜料染成的一栋血楼。”

    孟霄放下手，这一刻，他倒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清醒淡定许多。

    岳遥用青焰化焰照了一下那根石柱，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那石柱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血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座古楼居然是用人血泼成的。

    难怪…….叫红楼。

    “乾阵是凶阵，很少有人敢布阵，也很少有人能成功。多数人布阵都是为了利用阴邪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知道这红楼的主人是为了什么？”孟霄蹲下身，敲了敲地板，地板里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回响，下面是空的。

    “看来，下面另有乾坤。”孟霄抬头看了岳遥一眼，轻轻勾唇：“一起吗？”

    岳遥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气道：“当然。”

    灵器不管用了，两人只能合力把地板撬开，当两人打开第一块地板的时候，孟霄示意岳遥把嘴捂住。

    岳遥点点头，伸手捂住嘴。

    可是，当地板被打开的瞬间，岳遥还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霉味，其中无可避免的夹杂着血腥味。

    令岳遥震惊的是，那血腥味居然渐渐浓郁起来，像是新鲜血液在翻涌，沸腾。

    那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居然有些吸引人，岳遥忽然有些好奇地板下究竟是什么。

    岳遥把身子往地板口探了探，她看见地板下方果然是空落落的，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确实是从这里蔓延出来的。

    想到这里，岳遥忍不住把身子又朝前面探了一下。

    就在岳遥准备把地板下面的东西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掉进了地板口里。

    在掉下去的一刹那，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为什么要手贱的把地板撬开？？？

    地板下的空气十分恶劣，岳遥掉下去的瞬间就差点窒息。

    但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就掉进了水潭，片刻就被水淹没了。

    原来，地板下面是水潭......

    水……岳遥使劲扑腾，想游出水面，但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脚，把她往下拉，不管她怎么挣扎，身体始终在往下掉。

    随之而来的，是冒进眼耳口鼻的水，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就在岳遥准备自暴自弃，放弃挣扎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片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座繁华又显得有些老旧的城池，好像是早年的北京城。

    这时候，天边还是一片鸦青色，像是凌晨六七点的光景。

    约莫过了半刻钟，空旷无垠的街道上渐渐多了人气，灰蒙蒙的街道上多了叫卖的小贩，卖早餐的铺子里端出了热腾腾包子。

    一辆黑色的洋车从街头开了出来，车窗是开着的，白色的车帘布后面，有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坐在他身侧的，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子。

    女子低垂着头，模样乖巧，在女子身侧还坐在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妖娆的人。

    岳遥认得她，是段梦。

    车子很快消失在街尾，最后停在了裴宅前方。

    裴，一个太敏感的姓氏了。

    所以，车上的男人应该是裴二爷，女人是龙央。

    昏昏沉沉中，岳遥捏紧了拳头，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可是剧烈的疼痛并没有用，她还是没能醒过来。

    画面重新转到了裴宅，三人前后下了车，裴二爷走在最前方，龙央一脸没所谓的跟在后面，段梦走在最后，眉头紧蹙。

    走进大门后，裴二爷直接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龙央走到裴二爷左侧的沙发坐下，背靠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段梦扭扭捏捏的走到裴二爷面前，佝偻着背，声音不自觉的夹着谄媚：“二爷，小姐流落民间多时，吃了不少苦头，性子乖戾些，也属正常。”

    乖戾？岳遥扫了一眼坐在裴煜身边的龙央，不得不说，她是一点都没看出龙央身上有什么乖戾的气息。

    闻言，裴二爷有些烦躁的点了一根雪茄，抽着雪茄的同时冷冷道：“乖戾些？她今天放狗把王家的少爷给咬残了，京城大半贵家都知道我们裴家仗势欺人了，这属正常吗？你也不必替她掩饰了，说吧，今日之事，究竟是为何？”说到这里，裴二爷气得扯了扯领口，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段梦有些为难的瞄了龙央一眼，龙央始终低着头，根本不让人看清她脸上的情绪。

    段梦思索片刻后，还是顶着压力说出了今日的真相。

    原来，今日段梦本是奉裴煜，也就是裴二爷的命令，带龙央去认识王家的一位少爷。

    那位王家少爷是裴煜生意伙伴的长子，乃正房所出，往日里受尽宠爱，仗势欺人的事儿干得也不少。

    他见龙央生得娇小可爱，便动了撩拨的心思，只是龙央并不买账，整个宴席都没有给王家公子好脸色看。

    那王家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下便盘算着要收拾收拾龙央。

    只是王家公子并不知道龙央也不是个好惹的，他前脚想好了对策陷害龙央，龙央后脚就把他家养的斗犬引进了他的房间。

    斗犬并不认主，龙央将王家公子锁在屋里，半刻钟后王家的管家才发现斗犬丢了，经过自家少爷门前时听见了惨叫声，打开房门才看到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王家公子。

    龙央做出这种事，王家自然不肯罢休，当即便扣下了龙央和段梦，扬言要龙央偿命，裴煜得知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抛下手头的生意去了王家。

    虽然段梦说起事情的经过时轻描淡写的，但是岳遥大概能猜到，裴煜定是舍弃了不少利益才将龙央安然无恙的带了回来。

    段梦说完后，裴煜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沉默，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手里的雪茄也快抽完了，只见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圈，淡淡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小姐要出门，让阿城跟着。”

    段梦讶异的张开了口，阿城可是裴煜的左右手，往日里跟着裴煜谈生意，据说功夫了得，现在说给龙央就给龙央了，段梦自然惊讶。

    说完这话，裴煜扫了龙央一眼，眯眼道：“做事做绝，以后别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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