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时隔二十几年之后的回家

    黑色奥迪车的后座上，一位国泰民安脸仪态端庄的中年女子，略微严肃地看着上车的欧阳明月，嘴中吐出的话仿佛是在作工作报告。

    “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年后3、4月份直接去曼哈顿，适应一段时间之后进入哥伦比亚读硕士。”

    顿了顿，中年女子继续道：

    “宋家的那位也是类似的安排，两位老爷子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一起走，在学校多接触一下。”

    如果是以往，欧阳明月肯定会抱怨甚至会略微的顶撞几句，但这会儿她的脑海里全部是祝卿安那嫌弃的眼神儿以及忍不住探究祝卿安秘密的好奇之心。

    她嘴角微微翘起，随口回复母亲一句：“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嗯？”中年女人微微呆滞，二十几年了她很少见到女儿的这种神情。

    而且，她好像还从女儿的神情和语气中感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意味儿。

    怎么说呢？

    冷漠，淡然，无所谓……

    中年女人眉眼微抬，我可是你亲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她很想对女儿多解释这么一句，然而，看着女儿那兴致缺缺的俏脸，把嘴边的话给憋了回去，只能在心底默默念叨，希望她长大了能理解做妈妈的苦心。

    ……

    没有裴暮婵的日子，祝卿安是孤单的，又是平静的。

    在租下的房子里安安静静地呆了十几天，祝卿安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回家之旅。

    绿皮火车在夜间行驶总给人一种飞速的错觉。

    魔都到积石山，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对于已经习惯于动车和高铁的人来讲，绿皮车的硬座无疑是一种煎熬。

    但是对祝卿安来讲，煎熬是不可能煎熬的。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过去的三年，祝卿安没有回到过那个让他感到无可奈何的家。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因此，对于二十一岁的祝卿安，这次是时隔三年的回家。

    而对于四十岁的祝卿安，是时隔二十几年之后的回家。

    父亲在祝卿安的心目中，唯一称职的地方就是顶住爷爷和叔伯的压力，没有强制让他辍学，并且在手里有钱的时候总会优先给他交学费和生活费。

    从这一点来说，祝宏这个父亲，祝卿安得认。

    但也仅限于此罢了。

    一天半的颠簸，凌晨不到七点，天刚刚透亮，绿皮车缓缓进站。

    祝卿安单手拎着背包，随着人流从车站口走出来。

    冬天的这个点太早，又太冷，三只手们都还没有起床，所以他的包儿，背得很随意。

    走出火车站五六百米，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一家有两三名食客正在吃饭的小店，进去之后用本地土话喊了一句：

    “老板，一碗烩菜，两个花卷儿，一碗粥。”

    烩菜食材很丰富，萝卜条、豆腐块、羊肉片、丸子、水粉……一应俱全。

    咬上一口花卷，搭配上烩菜，喝上一口热粥，祝卿安的身体瞬间暖和了起来。

    他一直认为，食、色，乃人之常情。

    因此，他对“食”的要求并不高。不难以下咽，基础营养跟得上，就可以了。

    至于“色”，祝卿安认为能不动感情还是不要轻易动感情的比较好。

    生理躁动不安的时候，挂着彩灯的洗浴一条龙了解一下，会所的大宝剑了解一下……

    当然，如果碰到愿意双向奔赴的，情不自禁的，感情自己动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肯定要牢牢抓住彼此的。

    不过，这种感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比如，这一世的他和裴暮婵……

    而上一世的他，却是将近四十岁，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正当祝卿安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烫着头，身穿潮服，睡意惺忪，略显猥琐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身影，祝卿安眼睛中流露出真挚的微笑。

    陈庆，小学、初中、高中十二年的同学，最大的志向就是去日本和荷兰的红灯区闯一闯。

    单单比较祝卿安和陈庆的生活环境、家庭背景、爱好习惯，这两个人成为死党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奇妙，两个几乎没有共同爱好的人竟然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陈庆在高中课堂上偷偷看完《水浒传》之后，让他觉得最为意难平的就是西门庆，西门大官人。

    他觉得被武松打死的西门庆是最冤的，从这一点上来讲，反倒是《金瓶梅》中描写的西门庆的结局更让他容易接受。

    因为他的这个理论，让他在高中时期有了一个绰号：陈大官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绰号也没有太大问题。

    祝卿安看来，人无完人，陈庆也就只有这一点儿小毛病罢了。其他方面作为一个朋友，陈庆绝对靠谱。

    上一辈子祝卿安遇到难关的时候，陈庆知道后直接把买车的二十万打给了他，还钱日期都没提。

    走进小吃店的陈庆抓起一个花卷儿炫到了嘴里，坐在祝卿安对面哼哧哼哧道：“饿死老子了，看来我爸让我按时吃早餐还是有道理的。”

    “你不是饿的，是累的吧？”

    陈庆细长的眉毛一挑，喜不自胜道：“这都能被你看出来？唉……不是哥不节制，实在是昨晚的妹子太会了。”

    “你咋不说是你太骚了？”

    “骚？你知不知道‘骚’现在都快成褒义词了，哈哈哈……”

    店里的老板看着这俩货，又看看身材比他还壮硕的老板娘，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但是，紧接着他就眉头一紧，暗自道：“我得给闺女打个电话，今天不让他来店里了。”

    那个卷毛男应该搞不定自己闺女，但是卷毛男对面那个人模狗样的小白脸子，就有些不好说了。

    等陈庆呼噜呼噜地喝完一大碗粥，祝卿安从包里掏出一条熊猫扔在桌子上。

    陈庆眼睛一眯：“行啊，小安子，混得可以的。”

    祝卿安看着迫不及待打开一包开始抽的陈庆，揶揄道：“少抽点儿，据说抽多了会影响能力的。”

    “卧槽，真的？”陈庆把烟从嘴里拽出来惊叫了一声，又连忙把烟塞进嘴里猛抽几口：“不行，我得赶紧抽几口压压惊。”

    “随你，别到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行。”

    看到陈庆的搞怪动作，祝卿安无语：“对了，快毕业了，你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