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锚点

    树干之上，放着一块石板。

    石板打磨得很薄，不到一寸厚，一尺长宽的样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大篆，这一行行篆字十分工整，看着像是机器刻出来的。

    但实际上秦石知道不是，而且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玩意，是写给他的。

    开头第一句，就有他的名字。

    “秦石”两字，十分清晰，比别的字都要大上一圈。

    毫无疑问，这就是冯相鸠所说的，留给他的东西。

    秦石没有急着去拿石板，而是观察了一下石板上方。

    他看到了一个大树瘤，树瘤中间还有着一个大疤，大疤的深处，一片焦黑。

    秦石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

    看到这个树疤，秦石便清楚认识到，幻象中所看到的场景，是真实的。

    真的有一个人在这里，被另外一个人杀死！

    冯相鸠显然也知道了这一件事，所以他才会在这个位置安置了石板，等秦来此地。

    秦石拿起了石板。

    “秦石……当你拿起这块玉板的时候，时间可能过去了三千年，也可能是数万年，但也可能只是我转身的瞬间……时间就是如此玄奥，我们只是时间长河的过客，所以发生了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我们难以改变什么……”

    拿起石板，秦石看到的明明是大篆，可心里却浮现了白话文段，仿佛冯相鸠那醇厚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秦石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就发现，所看到的文字，与心底浮现的言语几乎一致。只是文字显得晦涩一些，毕竟在那年代，文字很少，刻写也不方便，刻下的典籍往往都会遵循极简原则，再配以相关人员记住其中奥义，口口相传，解释其中意思。

    只是后来这类传承慢慢断绝，只留下了典籍，所以典籍就变得难以解读，最终掌握着解读方法的人，都变成了相关的大师。

    “时间的奥义……”

    秦石用力地眨了眨眼，顺着字符继续往下。

    “我和太史，保章两人，穷尽一生去追寻时间的奥秘，可最终发现，一切似乎都有定数，一切无可更改。直到我们意识到危的存在，以及他的种种行为之后才发现……世界比我们所能推算出来的更加复杂，也更加有趣。”

    “有趣吗？”

    秦石揉了揉眉心。

    他可不觉得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只觉得危险。

    不过当冯相鸠提及了大危，秦石便打起精神。

    毫无疑问，太史鸿三人组，给与大危带来过真正的麻烦。

    从朱雀之地到白虎之地，最终到天市垣，都能看到他们的踪影。

    三人虽然最终没能将大危彻底终结，可大危的布置，针对他们时代的所有谋算，都失败了。

    三人给大危带来的杀伤力，极其强大。

    “当然也更加危险……我们发现，谁掌控了星空，谁就掌握了命运，可以随意左右命运的方法……可怕的是，掌握了这种方法的人，是危。”

    “他想毁灭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将世界拉回一个初始点。”

    “我们无法去揣测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毫无疑问，他的行为，最终会终结这个世界……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只是我到了此地，太史到了白虎之地，保章在太微垣后，我们才发现，大危所掌握的能力，远超我们之上……”

    “他甚至扰乱了星空……以至于在我们抬头仰望星穹的时候，所看到的每一颗辰星，实际上都是他精心扰乱之后的，也就是说，我们所推断的许多事情，实际上……是他安排给我们看到的。”

    “这就意味着，很多事情，原本我们以为是可以终结他的行为，效果都大打折扣，甚至在某些意义上，是帮了他的大忙……就目前而言，我们不知所作所为，有多少是成功阻遏了他，又有多少是给他帮了忙……所以，我们很担心。”

    看到这里，秦石一颗心往下沉。

    当冯相鸠这心声在他心底响起的时候，秦石仿佛看到了呆坐在神木之上，一脸茫然的虞鸠。

    秦石甚至感觉得到冯相鸠内心的惶恐还有绝望。

    “不过，似乎还有挽回的办法。”

    声音在秦石意识里继续响起：“保章凫在太微垣中发现了最远时期的星图，星图之上，藏着星空深处最古老的秘密，正是根据这张古老的星图，我们纠正了许多错误的推步之法，最终在岁月长河之中，锚定了你的存在。”

    “……这关我什么事？”

    秦石险些眼泪水都流了出来。他心里暗暗想着，该不会是因为这三位星官无异中推算到他的存在，然后又被大危这家伙所发现，最终大危觉得太史鸿三人会在他身上下了重注，让他去破坏大危的计划，最终才引来大危对他的猎杀吧？

    秦石觉得大有可能。不然……就他这么平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引起大危的注意呢？

    想到这来，秦石不由又一阵苦笑。

    这是无妄之灾啊。

    然而往下看的时候，声音又继续响起：“你是大危所选择的四个支撑点之一，也是最重要一个。你可能不懂这话的意思，我给你解释一下。”

    “这还差不多……”

    秦石看到所谓的支撑点，心里又一阵不解，他可没有这种意识，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并没什么重要的地方。

    “这与命运相关……命运，它看起来不存在，可它确确实实存在于这世界之中，这个世界，不是你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而是所有，从虚无中到所有的累计，用你的理解，是合集的集合。”

    “合集……”

    秦石咧嘴笑了起来，这笑容太苦涩，这可就涉及到现代数学了啊，冯相鸠到底是个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就着这点小事了。

    更重要的信息，正在他脑海里形成。

    “命运是混沌的一切，也混沌地运行着，随着个体的行为、或者他物的互相影响，沿着所有脉络运转下去，直到终结。”

    “个体的命运，也同样如此。但锚点的不一样。”

    “你就是锚点。”

    冯相鸠的声音到这里的时候，变得格外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