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永乐军

    宋代因城邑，因乡邑，都不是官员。

    如同后来21世纪的村长，吃的是草，挤的是奶。

    后来的21世纪，村长、支部书记干的活比县长多，拿到的钱却比县长少十分之一；还不是国家公务员。

    辛启功一天到晚催税要钱，一个月下来也只有一两贯钱的补差；跟一月份一百贯的官员根本没法比；要不是辛启功心眼儿浓，做小生意，家家户户恐怕都要喝西北风了。

    所以，五两一锭的银钱，对于辛启功来说，不是小数，见到银钱后，眼睛都绿了，也是正常的。

    绿眼一词似乎指的是狼类，因为狼在夜间活动时，眼睛泛出绿色的光芒，就像一盏“绿灯”；当他们发现猎物后，它们会朝一个方向聚集起来，使猎物毛骨悚然。

    辛启功眼睛闪过一丝青光后，便抖索着手将银子往左看，向右看，最后说：“好吧，老夫与你赌银

    韩世忠笑着说：“辛伯伯，这银钱是我拱兄弟的，你赌什么？”

    辛启功愣了一下，望了望韩世忠和赵构，又望了望身后那些赶路的人，忽然说：“这几个人都是老夫的邻居，老夫就打赌！

    韩世忠笑了笑，“咦，伯伯这不是在开玩笑么？谁敢打赌！”

    辛启功不屑一顾地说：“老夫拿人作赌注，这五两银子不能赢吗？”

    韩世忠搔搔脑袋，想了一想，道：“也行，不知道伯伯怎么来赌？”

    兴高采烈的辛启功道：“老夫赌你两个都打不中兔子，要是赢了，五两银子老夫就拿！”

    韩世忠道：“可我们要是打兔子，伯伯又输了什么？”

    辛启功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扬声说：“你们兄弟们要是射中，这些人就归你们召唤！”

    韩世忠愣了一下，笑得很高，手指着辛启功道：“伯伯看起来没有诚意，这些乡党都是伯伯的邻里，怎么一下子就能听我的话？”

    一边说，一边一顿，道：“伯伯没有诚意，但我们要是射不中兔子，就给伯伯五两银子！”

    辛启功笑道：“少将军如此自信？只怕你们俩射出来的箭会把兔子吓回洞里去。”

    韩世忠歪着头看了辛启功一眼，道：“好吧，那我们就往前看，看看小可和小拱兄弟的箭簇都没有射中兔子，”

    后面一伙年轻人也不耐烦地大喝大叫：“辛坊正别啰嗦了，射了没射中兔子，前头一看不明白，说了这么多废话干嘛？”

    辛启功见大家伙这么说，便对身边几个二十几岁的人叫道：“甘龙、郭端、李能、田虎、魏旭，你们五个到前边的草棵里看看，要是没有野兔，就说我们赢了；拿上五两银子，今晚到高陵县来吃一顿饭！”

    话未说完，又见韩世忠抢着说：“伯伯这不公平，不能光让人前去查验，还得有人跟着！”

    说话间，赵构挤了挤眼色道：“拱兄弟，韩世忠在这里陪辛伯伯，你和那几个大哥前去查探！”

    赵构回答一声，将五虎断魂枪扛在肩上，与甘龙、郭端、李能、田虎、魏旭一同赶往草棵子前查看。

    过了一会儿，甘龙跑在前面，抱起一只兔子大叫：“啊呀，一箭穿心，可惜兔子只有一支羽箭，另一支不知射向哪里。”

    话未说完，又见郭端从别处拿来一只兔子道：“呵呵，这儿还有一只，也是一箭封喉！”

    甘龙和郭端互相喝彩，把两只兔子抱在一起，放在地上。李能、田虎、魏旭都跑过去看，几个人品头论足，都大吃一惊。

    这时，赵构也跑了过来，见两只兔子同时被箭射中，便对身后的韩世忠大叫：“好个小弟，射翻了两只兔子，全是一箭封侯，辛伯伯输了，让他过来看，服也不服！”

    辛启功听说韩世忠和赵构两箭射中了两只兔子，便撒开脚丫子往前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世忠见辛启功跑了，一把抓起地上的那五两银子，就往后跑。

    辛启功跑到兔子跟前，看着它躺在地上，不是一只，而是两只；一个大一个小，看起来像一个母亲，一个儿子；趁着天还没有黑的时候，钻出洞去找吃的，哪曾想要两支无情的箭下；全是喉管里的箭，一命呜呼。

    虽然赵构和韩世忠没有射中兔子的眼睛，但是辛启功一箭双雕的技艺，也让他们大吃一惊，辛启功不得不承认，他的赌注是输了。

    辛启功把兔子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恭敬地问韩世忠：“二位少将军，敢问祖上是谁？”

    韩世忠见辛启功认真地问了一句，挠挠脖子想：告不告？说出来，他会大吃一惊的！别说了，先不告诉他，等一等…

    韩世忠心里正想着，却见赵构走了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五两银子道：“我们赢了，五两银子让我收起来再说！”

    边说边把银子装进腰间的小皮袋，望着辛启功，道：“辛伯伯，你输啦，快点兑现承诺！”

    辛启功点了点头，道：“是啊！说话间，嘿嘿一笑，道：“是该兑现诺言的，可二少爷还没告诉老夫，祖上是哪个英雄啊！”

    赵构愣了一下，不屑一顾地说：“原来你这么问？跟你说，我爹叫吴玠，我娘叫莫儿！我挺弟的爹是赵构，娘是钟香莲；听清楚了吗？辛伯！”

    辛启功听了这番话，不禁目瞪口呆，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嗬咦”一声，赵构扯着嗓子问道：“辛伯伯，你要问的小可都跟你说了，怎么不说话啊！”

    辛启功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作揖打拱道：“老夫心神不宁，有眼无珠，不知少将军是吴大帅的子嗣？久……久……”

    本来，宋徽宗宣和年间，赵构的爹爹吴玠与武旋风在汴梁城争兵争兵，辛启功也在场。

    吴家的一招一势，使辛启功对这位老乡十分钦佩。

    随后，吴玠如愿以偿，做了西军**，在酉阳岭击败西夏天王李良元、晋国王察哥，夺回西夏领土；辛启功得知消息后，组织永乐坊的邻居们欢庆数日。

    不久前，辛启功又听说吴玠的弟弟赵构在草滩度将金兵统帅完颜娄室打成一佛出世，他和长安城的百姓一样，好不容易过了一阵子。

    可是辛启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逃难途中与吴大帅及赵构的子嗣不期而遇！

    韩世忠和赵构简直就是两颗耀眼的明星，两支弓箭应声而出，便使两只兔子当场死亡；这不是二郎神下凡，还是什么？

    辛启功苦思冥想了半天，便又伏伏在地上，给韩世忠、赵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大叫：“老子英雄好汉，老子卖葱儿卖蒜！辛启功老夫这里来磕头谢二少爷！”

    韩世忠见辛启功跪伏在地，为他和赵构磕头，惊得目瞪口呆；赵构却笑道：“辛伯伯，看来你真的服输了！”

    韩世忠见赵构这样做，上前踢他一脚道：“你小子话多，还不把辛伯伯扶起来！”

    看到韩世忠这样做，赵构顿了顿，慌忙上前，与韩世忠一把握住辛启功的左臂，一把握住他的右臂，把他从地上抱起。

    韩世忠边拿边对辛启功道：“辛伯伯，你这不是折杀了韩世忠和拱兄么？小的时候，我们岂敢受这大礼！”

    辛启功笑着站了起来，神儿道：“受得起！有钱买！二少爷是英雄子嗣，从大散关来长安诛杀金寇，辛某却与邻村逃走？只是听说金兵要来了，还没看到影子呢！”

    辛启功忽然断喝一声：“老夫打赌了，要大家留下来听从二少将军的召唤，一起杀了金寇，不知何意！”

    大家都大吃一惊，都看着甘龙，但甘龙却振振有词地说：“辛坊正说得对，我们不逃走了，就留下来打金寇吧！”

    甘龙这么叫了一声，郭端、李能、田虎、魏旭一帮年轻人都响应了；到最后，竟有上千人愿意留下来打金寇；整个场面都非常热烈！

    看到大家同仇敌忾，群情激昂，辛启功心中很是欣慰，可他回头一看，拍了拍脑门道：“以前，我们只听过通判官的兵士们说金兵要攻城了，可金兵到底攻城掠地，在哪里攻城，我们谁也没有看到；这叫以讹传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话未说完，一名中年男子接过话头说：“金兵的确打过来了，下官也看到了！”

    众人“唰”的一声将目光投向中年男子，听他说话带着“下官”二字，知道不是一般人，便都等他往下说。

    中年男子见众人都在用期待的眼光看他，便振作精神道：“下官是潼关县的兵马都头陈广昱，手下十多个兄弟；金兵攻占潼关后烧杀掠夺！下面的官员和他们的兄弟杀了许多金兵。可是金兵大败，将我们围住了一条街，想要杀了我们；十多个兄弟都死了，下官熟悉地形，独自逃了出来

    陈广昱说着，清清嗓音接着道：“下官一路西逃，至华阳洛源镇，方知金将斜卯一光和斜卯一晖六千铁蹄在附近村庄烧杀抢掠，百姓四散逃走。下官不敢耽搁，继续西逃，路上碰见一群逃民，又得知金将斜卯一光率领三千铁骑奔向王顺山。”

    “金将斜卯一晖率领三千铁骑奔向灞源镇；顺灞河直下，向长安逼近！下官本来想着长安城投亲靠友，可是到了城下，四个城门早已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去，只好跟着你们来！”

    看到陈广昱说完，辛启功急问道：“金兵与长安城隔得不远吗？”

    陈广昱道：“下官经过九房的时候，看见了金兵，他们正在生火做饭；从九房赶往长安，应该不会太远吧！可是一路上风雨飘摇，不利于骑兵作战，金兵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呢！

    虽然陈光宇说金兵一时半会赶不上长安，可已经到了九间房却是事实；那些胆小的人便吵着喝起来：“金兵眼见就要来，我们还在磨叽什么，还不快逃！”

    因此，成百上千的人便喝醉了，喝醉了便逃之夭夭。

    韩世忠看了一眼，无助地微笑着说：“想逃就让人家逃吧，我们也挡不住！”

    说话间，将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一举，道：“伯伯、伯父，哪个想逃，现在还来得及，不愿逃的，与韩世忠、弓兄弟一起去杀金奴！金太太没什么了不起的，来一个我们杀了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了一双

    辛启功见说完，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指着韩世忠对众人道：“这个孩子，小了点，就懂得了报国杀敌！这和我们一样，金兵还没到，就要弃城逃走

    讲完，振臂一挥，道：“乡亲们，不要太怯懦，跟着二少，杀了金奴！”

    没走的人见辛启功如此呼唤，都积极响应，不一会儿，一支数千人的青年抗金队就组成了，辛启功请韩世忠和赵构当队长。

    韩世忠笑笑说：“辛伯伯，这些人大都是你的邻舍，你当头儿最好不过，我跟拱兄一起来对付你！”

    情势危急，不容磨叽，辛启功便勇往直前，当下将一千多人分成六股。

    陈广昱是潼关县兵马都头，原来只领十来个人，现在当上了押队的二百二十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六军准备就绪，大家推举辛启功为大将军。

    辛启功哈哈大笑道：“老夫这辈子一直想做官，可最后却做不成坊正，坊正怎么能叫官呢？这只不过是一件累人的小事罢了！今天在逃难的路上碰见吴家的两个少将，竟成了大将军！”

    辛启功说着，笑得很高，道：“大将军也不是什么官儿，老夫先去执行，等杀完金寇，哪个功劳大，让哪个去做！”

    就这样，辛启功引荐韩世忠、赵构为左右先锋。

    所有的事情都停了下来，陈广昱又道：“大将军，我们已经是一支抗金的队伍了，必须要有队伍的番号，番号暂时空了也行，但好歹要有一个名字才行！”

    看到陈广昱这样形容，辛启功不由得一愣，道：“这老夫还没有想到，兄弟你说的是什么名字呢？

    陈广昱皱着眉，在地上踱了几步，道：“我看就叫永乐军吧！由于这支抗金队是以长安城中永乐坊的百姓为主，所以叫永乐军比较合适！”

    韩世忠拍了拍手说：“好，那就叫永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