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以旁观者角度观察不二家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只有六岁的贝莉已经能够感觉到不二周助的可怕。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默默地往爸爸身边缩了缩，打定主意以后自己千万不要惹不二周助生气。

    但不二裕太却丝毫不觉得自家哥哥有什么问题。在不二周助摸了摸他的头之后，刚刚还在哭的小男孩立刻高兴起来,抓着哥哥的手指，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紧紧贴着哥哥。

    轻而易举地将弟弟哄好,不二周助看向了贝莉,觉得对方没有选择吃芥末冰激凌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获得了贝莉警惕的一眼。

    “贝莉,附近有个网球场，要不要一起来打网球玩呀？”不二周助提议。

    打网球？向日岳人也说自己在打网球来着。这是一项很有趣的运动吗？

    贝莉有点好奇,想点头，但还是先问了家长。

    萩原研二很爽快地同意了。

    他看了眼正又陷入一场唇枪舌战,很有可能在几分钟后上演赤手搏斗的两位好友，选择了远离战场。一边注视着被不二兄弟带到沙滩上的贝莉，萩原研二发了消息，说自己带着贝莉去网球场,让他们一会儿打累了就过去。

    在看到沙滩上那个大大遮阳伞下的女人时，贝莉惊讶地张开了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哇”——

    在贝莉还没有正式学习生物知识前，现在就已经从不二周助和他的妈妈不二淑子的身上意识到了遗传的强大。

    同样的棕色头发，同样小而精致的脸型,同样的像小熊吃到蜂蜜后笑眯眯的满足神情,谁去看都知道这是一家人的程度。

    小熊的妈妈也是小熊哇。

    不二裕太在看到妈妈后,立刻就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扑在妈妈的怀中，闷闷地求安慰。

    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二淑子和不二周助就在旁边笑。

    “裕太委屈了哦，发生什么啦？和妈妈说说？是不是哥哥又欺负你啦？”

    “……没有！哥哥才不会欺负裕太！”

    “那裕太怎么这么不高兴呀？”

    “哥哥好厉害！吃了芥末冰激凌都没有反应！裕太、裕太也差一点点！”

    “嗯嗯，周助很棒,裕太也很棒啦。”

    “……”

    贝莉站在旁边看着，不二淑子温柔安慰的话语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让贝莉又一次升起对“妈妈”这个角色的好奇——

    小女警们都没有妈妈。贝莉只在电视和绘本里获得过有关于妈妈的印象：温柔的、包容的、慈爱的、强大的、坚强的……

    但那些词汇和描述对于贝莉来说太过陌生，很遥远，甚至有点难以想象。她曾经也幻想过，假如自己有妈妈的话，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像工藤有希子那样？妈妈会和贝莉打打闹闹，成为嘴上互不相让但彼此相爱的母女俩吗？

    还是像妃英理那样？妈妈虽然和贝莉不住在一起，但始终将女儿放在心上，工作再

    忙也不忘给小兰拍下墙边睡觉的小猫咪？

    可那都是想象。

    有妈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感觉呢？

    贝莉不知道。

    浅金色头发的小姑娘安静地站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跑了上去。

    “阿姨好。”她软软地打招呼。

    不二淑子看见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本就弯弯的眼因为笑意而变成一轮更细的月亮。她说她知道贝莉，谢谢贝莉带她家的两个小子一起玩。

    好温柔哦。

    真的好像和绘本里的妈妈一样。

    贝莉看着不二淑子，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有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只是单纯地好奇有妈妈的感觉——所有的小女警都没有妈妈。就像是从不觉得她的浅金色头发和超能力有什么不同一样，贝莉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没有妈妈就会和别的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她只是想知道这件事而已。

    只是凭借着单纯的求知欲而问出来这个问题的贝莉好奇地看着不二淑子，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不二淑子愣住了。刚刚还在哼哼唧唧的不二裕太安静了下来，不二周助的笑容似乎也收敛了一点。

    正准备喊贝莉的萩原研二也站在了原地，放缓了呼吸。

    他安静地注视着那个小小的背影。

    这是他们家用漂亮的彩色糖纸包裹起来的小女孩，甜甜的，笑起来的时候简单纯粹，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不会说谎、藏不住情绪，什么话都愿意和爸爸们说。

    但原来也会有关于“妈妈”的事情不会和爸爸们讲啊。

    “有妈妈，大概就是会知道贝莉永远会被人爱着吧。”不二淑子斟酌着开口。

    会很爱贝莉、会温柔地宽容地对待她、包容她的小毛病和小癖好、会永远在她身后或是挡在她的身前……

    不二淑子摸着贝莉的小脑袋，这样告诉她。

    澄蓝的眼睛眨了眨，贝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和不二淑子说了谢谢。

    “原来爸爸就是妈妈呀。”贝莉最终给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爸爸们也会像淑子阿姨描述的那样对待贝莉，也给贝莉带来了那样的感觉。

    她想了这么久，原来爸爸就是妈妈呀。

    “嗯，是的。贝莉，那是你爸爸吗？他来找你了哦。”

    贝莉回过头去，看见的是有点难过还是在笑的萩原研二，还有更远一点不断靠近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

    半长发的男人在看见她看过来的时候扬了扬嘴角，像往常一样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紫色的眼睛包容的、温柔的，注视着贝莉。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贝莉就能体会到像不二淑子所说的有妈妈的感觉。

    但萩原研二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萩？你为什么不高兴呀？”不知道为什么，但贝莉给了萩原研二一个拥抱。

    软软的小女孩被父亲抱起来，获得了一个贴着脸

    颊的吻。

    距离近了，贝莉能够看到萩原研二密密的眼睫毛，她下意识分神地数了几根，但很快又想起来她的爸爸还在难过呢。

    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她将脸蛋凑近萩原研二的耳朵，学着对方以往的模样，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问：“怎么了呀怎么了呀？()”

    “萩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和贝莉讲，贝莉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够解决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贝莉哼哼了两声，认为未来优秀的小女警一定能够帮到萩原研二。

    好乖好乖的宝宝。

    “因为觉得我还没有做到一个合格的父亲。”萩原研二坦率地说。

    这是萩原研二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甚至在贝莉住进他家前，萩原研二都没有和小朋友有过如此亲近的体验。打一个很简单的比喻，就像你亲自养宠物和只是去朋友拜访玩一玩别人家的小狗一样，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萩原研二在学习，不断地学习。

    就像贝莉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女警一样，他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在所有人面前习惯性表现出游刃有余，好像很有经验的模样，心有成竹的，实际上只是伪装。到现在他还是会担心贝莉夜晚忽然发起高烧来怎么办、担心贝莉忽然哭起来怎么办、上班的时候还会记挂着要是贝莉无法适应学校的生活怎么办（尽管他从老师那里知道贝莉在学校如鱼得水）……

    贝莉的同学曾经说过，羡慕她能够有萩原研二这样温柔的好爸爸。但萩原研二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称呼——

    无论是好还是温柔，萩原研二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因为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对贝莉有点严苛了。

    贝莉很惊讶。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萩原研二的眼睛，发现对方没有哭。

    但萩原研二怎么会是个不合格的爸爸呢？

    萩原研二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松田阵平、降谷零、伊达航、诸伏景光，当然还有尤塔尼恩教授，都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如果可以有第二个梦想，贝莉想永远待在爸爸们的怀里，做一只好吃懒做的小狗狗。

    养孩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还有金钱。这是贝莉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得出的结论。

    可明明不是任何一位父亲的亲生女儿（她和尤塔尼恩教授严格说来也只是创造者和造物的关系），他们却愿意将那些时间花在她的身上。

    贝莉知道曾经的萩原研二是个非常乐意出去玩的人，会参与同事邀请的酒会，主动组织联谊，会开车去山上狂飙……

    但自从收养了她之后，那些属于萩原研二的时间就都被她所占据。

    要带贝莉去散步、送贝莉上下学、送贝莉去和小朋友玩……

    爸爸们给了贝莉好多好多的东西，但她好像没有能够回报的，甚至无法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贝莉情难自禁地哭了起来。

    眼泪从那双蓝眼睛里涌了出来，沾在贝莉的脸蛋上，在太阳照射下变成亮晶晶的。

    “呜呜呜……你不许这样说自己！”

    “萩原研二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呜呜呜……”

    走了调还破了音。

    “贝莉、贝莉不允许你这样说！”

    “因为萩就是很好很好很好的。”

    小姑娘的一嗓子嚎得萩原研二耳膜疼，但在听清贝莉话里的内容后，萩原研二还是露出了有点不合时宜的愉悦微笑。

    他歉意地对着不二一家笑笑，抱着贝莉扭过了身子。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已经走到旁边来，也听见了贝莉的哭喊。

    怎么了？松田阵平用眼神问。

    萩原研二轻轻摇了摇头，轻轻拍打着贝莉的背部，希望以此来帮她平复心情。

    “萩很高兴贝莉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可贝莉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孩。”他说。

    萩原研二从没有后悔过选择收养贝莉。

    他也不觉得自己付出的时间精力金钱有什么——

    因为贝莉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小女孩，她值得这一切，也值得更多更好的。

    就算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

    就算这孩子总是要长大了回到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身边去。

    可萩原研二甘之如饴。

    “可是、可是贝莉都不能给萩什么东西……”

    “不是这样的，贝莉。”降谷零说。

    他揉着贝莉那头与他相似的金发，声音柔和：“爱是相互的，我们已经得到了你的好多好多爱。”

    贝莉会为了第一次见面的降谷零和别的小孩打架，会捂住他的耳朵，担心他会因为那一道已经完全好了的伤疤伤心。

    “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那就足够了。”松田阵平总结。

    说完这句话，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怪矫情的，酸得自己忍不住龇牙，露出了格外别扭的表情。

    他不想所有人都沉浸于这样悲伤的、柔软的氛围之中，于是将默默哭泣的小狗狗从萩原研二的怀里拔了出来，给她擦了眼泪。

    “好了小鬼，下次再这样说我就要打你屁股了。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现在！去和你的朋友玩网球去！”

    贝莉没听清，只捕捉到几个字眼，立刻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屁股，眼泪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打、打小孩就不可以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了……”贝莉嗫嚅着。

    得到了松田阵平粗鲁的揉头发攻击。

    平复好心情的贝莉和换好装备的不二兄弟们一起去了网球场。

    小姑娘有点累，拒绝了不二周助提出教她打网球的提议。贝莉挨着爸爸们坐着，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看兄弟俩追着那枚小球。

    看着看着，贝莉的脸蛋皱了起来，有点难以理解。

    “怎么了？看不懂吗？”降谷零发现了贝莉的小动作，以为她看不懂网球，于是为她讲解起来。

    他初中时期也打过网球，还获得过全国优胜，现在给贝莉讲解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贝莉摇了摇头：“不是的……但是……”

    她看了看球场上仿佛是被什么奇异的能量球裹起来的网球，觉得那比起网球，更像是拖着黄色尾巴的小彗星。

    但抬头看看爸爸们，面色如常，好像这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贝莉疑惑了，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明明不二家的两个男孩也能够使用超能力呀，为什么爸爸们不惊讶？难道是因为，在网球场上使用超能力是可以的事情吗？

    贝莉小小的脑袋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她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也存在着和她一样的超能力小孩，只不过贝莉是超能力小女警，而对方是超能力小男孩。

    不过，她是用糖、香料各种美好物质和化学物X制造的，那不二周助他们难道是用网球拍、网球之类的东西制作的吗？

    ……好奇妙呀，那他们叫什么呢？

    网球小男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