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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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再无其他对话,只剩电台里主持人穿插着段子的热闹对谈。

    又开始放一首应和初雪时节的经典情歌,倪漫本能的跟着哼了两句,又反应过来南潇雪一定觉得吵,果断闭嘴。

    南潇雪和安常的那两句话,好似消弭在了窗外的漫天大雪里,再无第三人识别。

    此时她们都静静望着车窗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路面的红砖染了白,深深浅浅心思般的镂纹随之被遮掩。

    黄昏时分,路灯开了,总觉得比平日要提早些,也不知是否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安常眼神止不住的往边上瞟,看路灯浅黄的光晕掉在南潇雪的眼睫上,又被纤长的睫毛筛落在眼下,金色的墨迹一般往下淌,华丽的书写寂寥。

    不知为何,灯光下的南潇雪,总是显得很寂寥。

    而当南潇雪好似要扭头往她这边望过来时,安常赶紧挪开眼神。

    紧盯窗外的大雪,耳畔是车内空调呜呜的声音,也许夹杂着南潇雪的呼吸声,也许什么都没有。

    安常眼尾又往侧边瞟了瞟。

    南潇雪没有看她。

    一次也没有。

    煎熬的心情让这一路好似长的没有尽头,而当车真的在毛悦小区外停下时,又恍然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

    正当安常站起来准备下车时。

    “等下。”

    安常的心砰砰两下。

    南潇雪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目光第一次落在她脸上,墨色瞳仁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行人没有路灯,只有不断飘落的雪,夹着空荡荡的风。

    安常的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南潇雪纤指探过来,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暖气好像捂着人的呼吸,所有的灼烫一路引燃心脏。

    可她并未等来想象中慰藉心跳的微凉,南潇雪指尖一转,没碰她脸,而是理了理她的毛线围巾。

    做完这件事后,再次收回眼神投向窗外,也没跟她说声“再见”。

    安常一个人下车,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倪漫小心翼翼的回了一下头,南潇雪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八风不动,简直像要坐成一尊雕像。

    她试探着问:“雪姐,走么?”

    南潇雪言简意赅的答:“不。”

    她望着窗外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也没想,忽然的落雪让整个世界变得空荡荡,好像散场之后的舞台。

    并没有人知道,南潇雪习惯在散场之后的舞台上坐很久。

    为什么呢?

    提醒自己习惯灯光下的鲜花与掌声,也提醒自己习惯散场后的空荡与寂寥。

    台上台下的两个南潇雪之间拉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山谷里吹荡似有回响的风。

    此时她坐在停于路边的保姆车里,心里好像也是同样的感觉。

    暖气在车窗上糊了层白蒙蒙的雾,透出外面突然出现

    的一张模糊的脸。

    南潇雪吓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可那人敲了敲车窗。

    南潇雪犹豫一下,降下车窗,安常那张白净的脸就撞进她眼底。

    安常的表情通常有股青涩的冷意,可此时她在笑,淡黄的路灯掉进她清浅的瞳孔里,透出融融的暖。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安常的头顶和肩膀。

    南潇雪想伸手去拂,可她忍住了这股冲动。

    安常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很小声的叫她名字。

    这一次没有叫她“南老师”,而叫她:“南潇雪。”

    然后笑容在脸上开得更盛大了些,对她扬起白净的手指:“你要快乐。”

    南潇雪觉得那一幕近乎魔幻——安常指尖托着一片雪,一片完整的、清晰的雪,仔细瞧的话几乎能瞧见六棱的冰晶。

    南潇雪总是很忙,没怎么认真看过雪。

    安常叫她:“伸手。”

    她探出指尖,安常就把那片雪交给她。

    雪染了两人的指温,渐渐在指尖化开,说不上是凉、是烫。

    安常仍是笑着,纷扬的雪落在她睫毛,鼻尖和耳尖很快冻出一点红。

    南潇雪忽然有些心痒。

    舞台赋予过她很丰饶的情绪:兴奋、焦灼、恐惧、压力、斗志……

    可这是第一次,她感到有些难以抑制的心痒。

    像她在宁乡染坊外抚过的那只猫,毛茸茸的爪子伸过来,在心里反复的抓挠。她擅长应对一切情绪,却发现自己对这股心痒奈何不得。

    善于自控的人没来由感到一丝慌乱,竟避开了安常的眼神,扭回头目视前方,低声道一句:“快进去吧。”

    安常笑了笑,踩着簌簌的落雪走了。

    车内的温度高,她轻捻一下指尖,却总觉得指腹还染着些不知是凉是烫的触感,说不清道不明,由血管一路传导至心脏。

    痒痒的,摆脱不掉。

    ******

    安常到家时毛悦还没回,她先去洗了个澡,用毛巾揉着湿发走出来时,毛悦回来了,坐在沙发上幽幽望着她。

    问:“你又对我女神做什么了?”

    安常一怔。

    毛悦对她勾勾手指,她走过去坐到毛悦身边,毛悦把手机递她手里,她发梢的水滴落在屏幕上。

    游戏界面打开着,「你算哪块小蛋糕」给毛悦发来:【你的宝贝。】

    【是个臭流氓。】

    毛悦痛心疾首:“你到底对我女神做什么了?人家又说你海王又说你臭流氓的。”

    安常:“我送了她一片雪。”

    她心想,南潇雪这人真奇怪。

    从前她吻她抱,她极尽放肆,南潇雪都没骂过她“臭流氓”。

    今天却骂了,就在两人分开以后,南潇雪回家的路上。

    毛悦在她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太会了,姐妹!”

    “我女神肯定觉得你(),?梈絶問???”

    襛?艗虎??歷?

    梈絶?

    祙豔坓????????窘?[()]?『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何表白?

    两天后,录制《载道》第四期,角逐出头名,便能选择任一评审发起挑战。

    安常有些紧张,以她现下在邶城文物圈的口碑,这或许是她唯一证明自己的机会,错失即不在。

    次日是元旦前夜,安常接到节目组电话:“大家因为这节目同在邶城跨年也算缘分了,今晚请大家聚餐,没事的都来啊。”

    安常跟毛悦说了这事。

    毛悦:“我本来打算带你回家跟我爸妈跨年呢,你自己怎么想?”

    安常:“我还是去聚餐吧。”

    毛悦拿眼尾瞟她:“就知道你会选我女神。”

    安常:“她那么忙,应该不会去的吧。”

    说一点没抱想见南潇雪的私心,那不可能,只是她觉得机会渺茫。

    更多的她是为了让自己去适应那些眼光、那些议论,让自己更泰然些。

    如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谈什么重新开始。

    晚上约定时间,安常走入聚餐的包间。

    其他人照常谈笑,只是各种眼神暗暗朝她这边抛过来,尔后上挑的唇角就变了些味道。

    安常尽量让自己镇定,扫了眼,五位大师当然没来,同样缺席的还有南潇雪和颜聆歌。

    不知怎的唐雨桐也没来,安常自觉的坐到几个连续空座那边。

    坐下后收到唐雨桐微信:【你去聚餐了么?】

    【嗯。】

    【我爸妈来邶城找我一起跨年,真遗憾,我不能去了。】

    【祝你们阖家新年好。】

    【也祝你新年快乐!】

    收起手机,安常盯着面前一碟凉拌海蜇。

    连上面缀着几片香菜叶都数清楚的时候,总导演宣布开席。

    其他位置陆续都坐满了,只剩她左右两个位置还空着,好似有什么结界。

    总算开始走热菜,安常举箸,打算用埋头苦吃来缓解今晚的尴尬。

    没料想,包间门口走来一个人。

    选手们一阵惊喜:“颜老师!”“颜老师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颜聆歌淡笑道:“我怎么会不来?”

    她年纪或许比有些选手还小,可就是有这样的气韵,白衬衫灰西裤,同样深灰的大衣脱了搭在臂弯里,一副银丝边眼镜显出清雅,被叫做“老师”一点不违和。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安常就觉得她挺成熟的。

    安常全没想到颜聆歌会来,从前她俩在一起时,颜聆歌从未同她跨过年,大家族里规矩繁冗,跨年这种大日子要上香祭祖,必得留在家里。

    况且现在,颜聆歌若已相亲订婚,更得在家族里担起一份责任来了吧?

    颜聆歌环视包间一圈,好似只因安常身边还有空,无限自然

    ()的坐到了安常右手边。

    安常暗忖,她该去趟洗手间,回来时,不惹人注目的与颜聆歌隔开个座位入座。

    正准备起身,颜聆歌低声叫:“等等。”

    同桌好些人去给导演组敬酒,包间里喧嚣一片,给予了低声谈话的机会。

    颜聆歌问:“躲我?”

    安常是极好脾气的人,这句话却听得禁不住生气。

    她固然有错,可当年的错误两人都有责任,若论及情感,更是颜聆歌有愧于她。

    她为什么要躲?

    面色沉下来,又听颜聆歌问:“没想到我要来?”

    安常盯着面前的一碟口水鸡:“你怎么会来?”

    颜聆歌顿了顿:“我怎么会不来?”

    跟方才她回答其他选手的那句一样,可语气截然不同。

    轻缓的声线,让人忆及过往,颜聆歌也会用这般的语调同安常说话。

    于是这句话的前缀就变成了——“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

    安常觉得荒诞。

    以前在一起时,颜聆歌时时缺席,反到了现在,两人坐在同一桌边。

    懒得摘去声音里的那丝嘲讽:“我想这么重要的节日,你该同你的家人在一起。”

    颜聆歌观察她神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的一些事,总之,我没有去相亲,之后也不打算去相亲。”

    安常给自己夹了块口水鸡:“不必告诉我这些。”

    整个包间忽而安静一瞬。

    安常不知发生何事,抬眸环视,发现所有人望向门口。

    她跟着把视线抛过去,才发现——

    南潇雪站在那。

    一袭绛紫旗袍勾勒婀娜,清冷的面庞又消解了过分的媚气,她是在夕阳下绽开的紫藤萝,即将独自走入神秘的良夜,不让凡俗世人轻易拾获这份美丽。

    安常一瞬觉得,所有人的失语其实不为着南潇雪的身份,本能之下,独独只为着这震慑人心的美。

    南潇雪面色那样淡,扫视包间一圈,眼神就落到安常和颜聆歌那边去。

    总导演不敢怠慢,赶紧迎上来:“南老师,您助理说您有空就来,没想到您真来了啊,我们可太荣幸了。”

    “您往这边,上座请。”

    “不必给我让座。”南潇雪声线清寒:“哪儿有空坐哪儿。”

    说罢便往安常那边踱过去。

    这话于她而言倒也正常,她一贯不是那类讲排面的人。

    总导演一路送她走到安常那桌旁边,她眼尾扫了眼安常,好似又扫了眼颜聆歌,尔后一抚旗袍下摆,端端正正的坐下了。

    导演垂手立在她身侧,整个包间里鸦雀无声。

    南潇雪淡道:“导演回座吧,大家继续吃喝,随意些,当我不存在。”

    妈呀,谁敢当她不存在。

    她抬眸扫视一圈:“你们这样,有人该不自在了。”

    包间里这

    才恢复响动,大家如梦方醒般:“哈哈哈哈这西瓜蘸酸汤肥牛应该不错!”

    安常眼观鼻鼻观心。

    现在的座位绝了,她右手边是颜聆歌,左手边是南潇雪。

    她眼尾偷偷瞟向南潇雪。

    全国最顶尖的舞者背挺得笔直,一点动筷子的意思都没有。

    安常轻唤了声:“南老师。”

    “您不吃一点么?”

    南潇雪:“不吃,舞者要控制身材。”

    颜聆歌往这边看了眼,好似疑惑连筷子都不动的南仙,为何竟来了聚餐。

    安常拿起瓷勺给南潇雪盛了碗鸡汤,特意撇开油脂,一只白瓷小盏里,汤色清亮亮的。

    轻搁在南潇雪面前:“那南老师喝点汤,不胖人。”

    南潇雪的眉心好似松了松。

    安常又想着还有旁人在场,怕她过分越界的举动会给南潇雪惹来流言,添上一句:“南老师的助理不在,我就代劳了。”

    南潇雪的眉心又凝了霜雪。

    倪漫被她支去公司送合同了,她瞥了眼鸡汤,连调羹都不想拿。

    双手在腿上交叠得端雅:“安小姐。”

    “听说你和颜小姐以前是校友,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安常冒了一脊背的汗。

    南潇雪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安常不说话,南潇雪的鞋尖在桌布遮挡下,轻踢她一下。

    安常:……

    她开口:“这是颜聆歌。”

    “这是全国最顶尖的舞者南潇雪老师。”

    她觉得这介绍有够莫名。

    全国谁人不识南潇雪。

    颜聆歌冲南潇雪笑道:“久仰了,南老师。”

    南潇雪倒没笑,凝眸仔细打量颜聆歌。

    她视线素来清幽,要不也不会有“人形空调”的“美称”,直到颜聆歌被她瞧不自在了,她才淡淡点一下头:“幸会。”

    三人都是不多话的人,介绍完便陷入诡异的沉默。

    颜聆歌拿起公筷,夹了根笋干轻放到安常碗里:“我记得大学时,你每年过完年回学校,都会给同学们带冬笋,我家阿姨还打电话请教过你怎么做腌笃鲜。”

    南潇雪不拿筷子,打发时间似的,食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安常被她敲得一背的汗。

    赶紧把笋干从碗里扔进骨碟:“晚上吃笋不好消化。”

    颜聆歌问:“那想吃山药么?山药养胃。”

    安常还没答,便听南潇雪轻笑了声。

    不食人间烟火的南仙,拿起筷子的姿态也是风姿绰约,夹了颗虾仁放进安常碗里:“晚上少吃点碳水,多吃蛋白质,对身体好。”

    颜聆歌急道:“她对虾过敏。”

    南潇雪的唇角抿了抿。

    安常赶紧夹起虾喂进嘴:“我现在不过敏了。”

    这时编导组开始组织敬酒。

    每人站起来敬大家一杯,附一句人生感悟。

    轮到颜聆歌,她笑容清婉执起红酒杯:“人生总有遗憾,包括我也是。愿大家所有的错误都能被修正,所有的遗憾都能被弥补。”

    她坐下后轮到安常,很快速的喝了杯酒:“我没什么值得说的感悟。”

    否则怎么会把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轮到南潇雪,导演组知道她不喜这些,刚打算解围,没想到她端着水杯站起来:“我跟大家说句大实话吧。”

    “错误不可能被弥补,就像站上舞台,动作错了就是错了,固然你明天可以重新跳好,但那是明天的表演,至于今天这场,你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我要练舞,不喝酒了,以水代酒吧。”

    她一口气干了那杯水,端然坐下了。

    包间里一瞬静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南潇雪这话好像在针对刚才的颜聆歌,可不应该啊,这两人根本不认识,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

    安常小声跟南潇雪说:“你喝那么多水干嘛?”

    南潇雪往她这边凑近了些,压低声线:“别人喝酒我喝水,总得喝别人的两倍,才能喝出气势来。”

    安常实在没绷住轻笑出了声。

    吃到一半,颜聆歌去了趟洗手间。

    安常隔了半分钟,放下筷子,跟南潇雪解释道:“我有事要跟她交代清楚。”

    方才跟着出去。

    颜聆歌从洗手间出来,见安常站在外面。

    走过去:“安安,你和南老师……”

    她截住话头。

    对安常的瞩目令她直觉这其中有些什么,但那可是南潇雪,风光霁月独美到老的谪仙。

    “不必猜测。”安常面容沉静:“我是来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想,不要找任何记者、网站透漏这些事,不要试图给她造成任何影响,她的团队和我,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颜聆歌蹙眉:“在你心中,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安常顿了顿:“以前不是,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她转身便想走,又被颜聆歌叫住:“安安。”

    “不要再这么叫我。”

    “你应该知道,我今晚是顶了家里多大的压力、才能来这次聚餐。”

    “与我无关。”

    “为什么与你无关?”颜聆歌上前一步:“我的错误和遗憾,都只与你有关。”

    安常牵了下唇角:“你应该听到南老师的话了吧?”

    ”错误无法修正,遗憾也无法弥补,就像时光无法倒流一样。”

    颜聆歌:“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难道你愿意公开当年的真相么?”

    “你想我公开么?”

    “你不必问我。”安常道:“对我来说,不管过程中你怎么诱导我去做过度创作的事,最终接纳了你建议的是我自己,那时我太年

    轻也太自大,所以我甘愿对这件事负责,也甘愿接受所有的惩罚。至于你怎么面对这个错误,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会好好想想。”颜聆歌压低声:“现在先说我们,你能回邶城,我真的很开心。”

    “我只是来听你一个解释,现在看,好像很多余。”

    窗外隐隐传来人群喧闹的声音。

    安常意识到:马上要跨年了。

    她转身就跑,颜聆歌急道:“留在这里,我们第一次一起跨年。”

    其实安常并不怀疑,此刻颜聆歌声音里的急切和难过是真实的。

    可那又如何呢?

    回溯过去,颜聆歌最看重的唯她自己。推演未来,安常已不欲在自己生活中给颜聆歌留任何位置。

    她要朝前走了。

    就像此刻她把颜聆歌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一路向聚餐的包间跑去。

    包间里不知何时开了电视,大家正应和着跨年晚会,为零点倒数:“十,九,八,七……”

    安常轻轻坐到南潇雪身边。

    人生许多事好像就是这样,明明迫不及待的跑了一路,坐到她身边的动作反而那样缓、那样轻。

    总导演号召大家:“大家闭眼、双手合十!在零点许下自己的新年愿望!”

    安常本以为南潇雪不信这些。

    望向南潇雪,却见她跟所有人一起双手合十、阖上眼眸,清雅姿态令人心折。

    南潇雪会许什么愿呢?

    是为了她最看重的舞台而许愿么?

    与此同时,倒计时还在继续:“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大家同时睁眼,对身边的人展露笑颜、恭贺新年。

    安常凑近了些,水乡姑娘身上总带着嫩菱般的清甜:“南老师,新年快乐。”

    南潇雪眉眼柔化:“小姑娘,新年快乐。”

    “南老师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南潇雪问:“你呢?”

    安常双手摁着椅面,微垂着头:“没许。”

    “为什么?”

    “之前许过了。”人心忌贪婪,愿望许太多的话,就不灵了。

    “你是指……”

    安常扭头冲她笑笑:“初雪那天。”

    南潇雪恍然忆起——

    那日初雪,天色昏暝,她在路边降下车窗,望着面前小姑娘的鼻尖和耳尖冻得微红。

    世界那样暗,唯那双清浅的眼眸似装了宁乡的窄河,不唤她“南老师”,反而叫她名字:“南潇雪。”

    她的小姑娘带着虔诚的神情,河面的波光化作眸底的笑意,对她说:“你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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