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时节正好，心头无事

    进了梧桐湾景区，不过走了十来米，郑庭赫就看见了一片像画一样的生态湿地，山水环绕，美不胜收。

    风景确实很美，宛如都市里的归园田居。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郑庭赫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可惜就是人太多，没有诗歌里那出尘的味。”

    大年初一，拖家带口来这儿游玩的人不少，旁边就是一家三口，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妻子和女儿拍照。

    而不远去，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姐妹的年轻女人在打卡拍照，留作纪念。

    “陶渊明不还写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江雅妮浅笑嫣然，俏脸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郑庭赫惊讶的挑了挑眉：“你还会背诗？”

    江雅妮：……

    “我再怎么也是锦科大毕业的好吗？”

    “哦，忘了这茬。”

    “想挨打了你？”

    谈笑间，来到湖边，郑庭赫有些遗憾的叹气：“如果十月份来，还能看见粉黛草。”

    上辈子郑庭赫和某个记不太清名字的红颜知己来过这儿，正是国庆假期间。

    对那个女生，郑庭赫已经没太多的印象，只记得很漂亮，但是对景色，记忆犹新。

    整片粉色的花海绽放，真就仿佛爱丽丝的仙境一般，难怪很多女孩子喜欢来这儿打卡。

    之前认识一个玩摄影的娘们儿，在这里出的片那叫一个浪漫唯美。

    “你来过这儿？这么了解？”

    江雅宁有些惊讶，她了解儿子的性子，这不是一个有闲情逸致四处欣赏美景的人。

    “之前和朋友来过，”郑庭赫敷衍道，“你们要拍照不？我给你们拍？”

    江雅宁和江雅妮皆是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也是，老妈和小姨都不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了。

    在湖边看了会儿风景，郑庭赫继续带路，踏上浮桥，朝湖心岛走去。

    湖心岛上有一座欧式玫瑰花园，女人应该都挺感兴趣。

    浮桥上，郑庭赫和一个背着画板的年轻女孩擦肩而过。

    女孩是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素面朝天，挺漂亮。

    和郑庭赫打了照面，女孩多看了男孩两眼，眸子中流露出一股子欣赏的意味。

    郑庭赫眼神很平静，只是擦肩过后，他扭过头看向了女孩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怎么？”江雅妮察觉到了侄儿神情的变化，抿了抿嘴，“认识？”

    “嗯。”

    郑庭赫点点头，没有否认。

    “那怎么不打招呼？”江雅宁笑着问道。

    “前女友，有啥好打招呼的？”郑庭赫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分开过后，本来就应该只是陌路人。”

    江雅宁：？？？

    江雅妮：？？？

    “你还有前女友？”

    江雅宁这是真有些错愕，以儿子这照单全收的性子，居然还有前女友？不应该都是女朋友？

    “算也不算，”郑庭赫斟酌着用词，“不聊她，都是过去的事了。”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没什么好谈的。

    这辈子，和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只会是这种注定波澜不惊的擦肩而过。

    “我真挺好奇的儿子，”通过浮桥后，江雅宁挽着儿子的手臂，“你这前女友是什么时候的事？”

    郑庭赫幽幽叹气：“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江雅妮忍俊不禁，抱住了侄儿另一条胳膊：“怎么？小学时候谈的恋爱？还很多年前？”

    江雅宁也笑着在儿子胳膊上拍了一下，觉得兔崽子又在说笑扯淡。

    “你们不懂，”郑庭赫自然不可能跟老妈和小姨解释，“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呀。”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郑庭赫下意识回过头朝身后看去，只是人群熙攘，已经看不见那道背着画板的清丽身影。

    本以为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偶然相逢，心湖还是会有涟漪，也还是想起了女孩的名字。

    只能说上辈子那段秉承“好女孩懒得珍惜，坏女孩绝不浪费”的日子里，对不起过太多人，却从未弥补。

    上辈子欠她们的，这辈子是还不了了，那就再等下辈子吧。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伊凝，这辈子记得擦亮眼，别再遇见我这样的男人。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郑庭赫脑袋上轻轻挨了一下。

    “还你这个年纪，儿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谱。”

    江雅宁乐不可支的收回家暴的手。

    郑庭赫耸耸肩，从两个女人的怀里抽出了两条胳膊。

    “今天挺热的，别都挽着我。”

    来到玫瑰花园，看着争相绽放的鲜艳花朵，郑庭赫躲到外面的垃圾桶旁点燃了一支烟，任由老妈和小姨去观景。

    也不是知道她刚才画了些什么……

    恰巧，也有个三十多岁的爷们儿从里面出来抽烟，找郑庭赫借了下火。

    天下烟民是一家，郑庭赫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谢了。”

    “小事儿。”

    抽着烟，两个男人也随口闲聊起来。

    “小兄弟是和家里人来玩？”

    “嗯，老哥也是？”

    “陪老婆孩子，她们娘俩在拍照，我偷闲出来抽一支……第一次来还是？”

    “算是第一次。”

    这辈子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郑庭赫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男人指了指远处的一座白色教堂：“那地方年轻人多，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我觉着比花园有意思。”

    得，看来眼前的爷们儿多半没啥浪漫细胞。

    “多谢。”

    人家好心好意，郑庭赫很客气的道谢。

    一支烟抽完，男人招呼了一声，进去找老婆孩子去了。

    本来也打算进去的郑庭赫，突然停住脚步。

    因为，他看见背着画板的身影去而复返。

    女孩站在花园前，歪着脑袋打量着里面。

    郑庭赫强忍住上前搭话的冲动，看了眼女孩的画板。

    按照他对女孩的了解，应该是半途中对刚才画的不满意，想要回来重新画一张。

    只是看来看去，再也找不到起初画画时的状体和心境，所以脸上才会流露出这有些纠结的可爱表情。

    女孩在外面看花，郑庭赫就这样在一旁看着女孩，目不转睛。

    直到女孩扭头，看到了他。

    女孩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那清丽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恰到好处的羞涩与疑惑。

    他这样看着自己，有多久了？

    发现女孩也看向了自己，郑庭赫及时的收回了目光。

    在上辈子那段荒唐岁月里，如果说最觉愧疚的是岳晴，那最让某人有罪恶感、觉得耽误了人家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关系仅仅止于接吻和搂在一起睡觉的。

    这或许是因为郑庭赫道德水准太高，面对女孩不沾染世俗的眼睛，总是下不去手。

    最终，迎着女孩的视线，郑庭赫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到极点的微笑，走进了花园。

    找到老妈和小姨，郑庭赫问道：“看够了没？换个地方？”

    “才多久，急什么急？”

    “世间美景很多，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郑庭赫善意的提醒两个女人。

    江雅宁笑着，轻轻揪住儿子的耳朵：“这就是你给我找了这么多儿媳妇的原因？”

    郑庭赫点头：“好女孩太多，我已经挑花了眼。”

    “那妈给你做主？”

    “这没必要，”郑庭赫急忙摇头，“你以后只需要好好和她们相处，别让我在中间为难。”

    “你也真是心大，”江雅宁温柔一笑，“有些家里一个妻子，都能和当妈的吵得不可开交，你还敢去找这么多。”

    “这有啥？”郑庭赫满不在乎的靠在了小姨身上，“反正以后又不住一起，你想和她们吵都没机会？”

    “乖，”江雅宁桃花眼微眯，“你给妈解释解释，不住一起是什么意思？”

    郑庭赫理所当然的眨眼：“有几个男人婚后还和妈一起住的？都要从原生家庭去到自己的小家庭嘛，当然，我这是大家庭。”

    江雅妮乐了，笑出了声，却被江雅宁瞥了一眼。

    江雅妮立马收敛笑颜，开始批评侄儿：“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你怎么能让姐姐到时候一个人孤苦伶仃？”

    郑庭赫：……

    “哪有这么夸张……”

    “你以后打算把我赶出去？”江雅宁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儿子。

    “我哪敢？”郑庭赫大惊失色，“肯定是我自己搬出去，当然，你想搬也成，浣溪沙住了十多二十年，有感情了，真搬出去我会舍不得。”

    “我搬出去住哪？”

    “不是还有养老院嘛……”

    江雅宁：？？？

    “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江雅宁那温柔的假笑渐渐消失，胸口起伏两下之后，抬手就朝没良心的兔崽子身上打去。

    郑大少爷躲了两下，发现老妈似乎是不打到他身上不罢休，只能乖乖的过去挨了两下。

    “小姨，你评评理，我这话哪有毛病？除了让我妈住养老院……”

    江雅妮哪想掺和这种话题？只是在一旁装着哑巴。

    说实话，江雅妮其实也不怎么愿意以后和姐姐住在一起，主要是因为心虚和尴尬。

    和江雅宁姐妹情深这么多年，到头来自己却和小庭……

    反正怎么想怎么觉得难以面对姐姐。

    打了兔崽子两下，江雅宁径直离开了花园，看得郑庭赫一愣一愣。

    “我妈她老人家生气了？”

    郑庭赫有些不确定的问江雅妮。

    江雅妮葱白玉指轻点着侄儿的脑袋：“你就算以后真想搬出去，也不能现在就当着姐的面这样说呀……你这让姐怎么想？”

    “还没结婚就想着和她分家，不是让她难受？”

    “我就随口一说……”

    郑庭赫心里也有些后悔，当即也不再耽搁，牵起江雅妮追了出去。

    花园门口，女孩已经没了人影，或许是终究没能画出一张满意的画失望而去。

    瞅见江雅宁已经走在了浮桥上，郑庭赫哭笑不得的快步追了过去。

    “我最爱的老妈，”紧赶慢赶的在湖边追上江雅宁，郑庭赫急忙抱住对方的胳膊撒娇，“这是咋了？话不说一句就走？”

    “撒开，你这没良心的。”江雅宁气得哼了一声。

    “我刚才就是开玩笑，我哪舍得让你住养老院？”

    “让你撒开。”

    “我找这么多女朋友，不就是为了以后多几个人孝敬你老人家？怎么可能不和你一起住？”

    察觉到老妈确实是有些微妙的不悦，郑庭赫只能先战术性的安抚。

    没办法，女人得哄，即使是亲妈也不例外。

    至于未来到底怎么做，只能到时候再看，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某人的本意还是觉得该分开住，但如果老妈真的会难受，郑庭赫也不会坚持。

    听了这话，江雅宁俏脸多云转晴，神色稍霁。

    “算你还懂点事。”

    郑庭赫：……

    这就是懂事了？搞不懂。

    郑庭赫打了个哈哈：“去山上逛逛，我先去前面给你和小姨探路。”

    某人可耻的溜了，江雅妮憋住笑，冲姐姐小声道：“姐，反应有些太大了你，小庭就是随口一说嘛，你还打他。”

    “我又没用力，”江雅宁乜了妹妹一眼，“还有，他哪像随口一说？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婆媳矛盾本来就是当代婚姻家庭的一大难题，小庭会有这样的顾虑很正常，把妻子和母亲分开，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江雅妮替侄儿说起了话。

    “我看着像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江雅宁有些火大，她对兔崽子那些女朋友的态度还不够好？

    “这种事不以人的主观意志未转移，当生活在一起，很多习惯都需要磨合，自然也就会有矛盾，岳姨这么好的人，当初你和她不也吵过架？”

    江雅妮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江雅宁沉默了。

    “很多时候，婆媳矛盾确实无解。”江雅宁是过来人，叹了口气，也没刚开始那么生气了，“不过这兔崽子才多大？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江雅妮很明智的忽略了姐姐的后半句，神情微妙：“其实也不是无解，只要小庭以后找个你知根知底、不会存在习惯磨合的女人结婚不就好了？”

    “你是说瑶瑶？他确实也是这么想的。”江雅宁若有所思。

    江雅妮云淡风轻的摇头：“说实话，你和瑶瑶又不是太熟，她性子其实也有些强势，都说不准。”

    “那你说的是谁？”江雅宁黛眉轻轻一跳，看向了美眸中闪烁着异样情绪的妹妹。

    “没说谁。”

    江雅妮随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我就只是提个建议指一指方向，这样的女人哪有这么好找？”

    江雅宁没说话，依旧乜着江雅妮。

    “如果……”

    江雅妮声音微弱了下去，语气如同开玩笑一般。

    “我不是你妹妹，再年轻那么几岁，其实倒还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