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不许闹

    沈云清隐入了殿内，不想再回应秦寒彻的请求。

    “师尊……”秦寒彻跪在殿外，盯着虚掩的朱色房门，好似眼能穿过门厥看着沈云清的动向。

    天中墨色倾翻。他听见许久没有动静的殿内传来了师尊梳洗的声音，然后是垂帘拨动的声音，再是鞋履落下床榻碰撞的摩擦声。

    师尊自己睡下了？

    ……没有问自己要不要进来？

    沈云清在殿内躲了约摸三日。

    秦寒彻也在殿外跪了约摸三日。

    是夜。

    夜冷霜寒，西风送露。

    秦寒彻在殿门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地面有些硌人了，秦寒彻感觉自己的肩骨与脊骨，和膝盖一样有些生疼。

    “师尊，您就教与我罢，好不好？”

    “师尊！”

    “师尊—！”

    秦寒彻发泄般在庭内大喝。

    师尊的床塌吱呀一响，

    好似听到师尊的舌很轻地弹了一下。

    “秦寒彻。

    ……别闹了。”

    “……快进来。”

    师尊的声音很低很轻，要是门缝再合上一点，声音就不会再溜出来，只会散在空气中。但秦寒彻感觉，这带着拒绝意味的低语就很近地压在他的耳上，幽幽钻入耳心儿。

    凌云峰的夜里很冷，山谷回荡着风肃杀的沉吟。

    秦寒彻的背弓下来，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师尊冷着眼皱着眉，指尖压住他的唇珠，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别闹。”

    秦寒彻突然想象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去含住那人的指，用那人的指堵住自己不听话又聒噪的嘴。

    “……我这就进来。”

    秦寒彻有些晕乎。

    面颊很热。

    师尊……

    秦寒彻有点喘。周围的树影鬼怪般开始张牙舞爪。

    头……怎的这么晕。

    秦寒彻的眼虚了又睁，睁了又虚，最后摇晃了一下，彻底倒在地上。

    秦寒彻做了一个梦。

    梦里，师尊俯视着自己，眉眼很是冰冷。他说：“不许你修仙。”

    好似他又突然贴自己很近，低眉顺目地垂着眼，薄唇一张一合，舌齿在唇瓣间隐显：“不要……修仙……”

    秦寒彻感觉好难受。这种难受不是他在控制。

    师尊……让他好难受……就像什么妖精似的？

    秦寒彻的胸膛起伏，感觉自己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但好像又找不到那个归处。

    ……师尊的指抚上他的脸，把他的一缕凌乱的发撩到他耳后。

    开口说了什么。

    秦寒彻不知道师尊说了什么，只是不受控制想要现在，马上紧紧地抓着他的坏心师尊，

    让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好像过了好久。

    秦寒彻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师尊床榻的榻顶。

    耳边传来水声，秦寒彻扭头一看，师尊正在面盆架前拧着一块帕子，随后走了过来，把帕子覆在秦寒彻的额头上。

    秦寒彻才发现自己被裹得严严实实。

    秦寒彻有些脸热，还好，自己盖的严实。

    沈云清看他面上通红，以为秦寒彻又在发热，掀开他头上的帕子，用手覆上感知，但秦寒彻似乎只是脸颊在发热。

    “师尊……”秦寒彻眼神左右飘忽，迎上沈云清的目光就很快移开，面色涨得更红。

    这小子怎么了？

    烧糊涂了？

    沈云清不明就理，突然想到了什么。

    微微一笑。

    “知错了？”

    秦寒彻看着勾唇微笑的师尊，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画面中的师尊表情很是娇艳。

    秦寒彻一怔，结巴道：“知、知错了。”

    沈云清淡笑：“那日后就不要提修仙的事情了。念好你的书罢。”

    沈云清的手指抚过秦寒彻的眼角，戳了一下他的面颊：“很好。”

    秦寒彻看着沈云清的表情，不知为何自己松了一口气，好似逃过了一劫。

    秦寒彻身体挺结实，被沈云清悉心照料了一天，就好转起来。

    秦寒彻刚好转，就迫不及待要下床洗沐。沈云清斥责他：“才刚好，又碰水！你觉得自己身体很好？”

    但沈云清还是给秦寒彻用雪灵泉烧了热水，嘱咐他不要泡太久：“泡太久你又要犯晕，仔细着淹到你！”

    秦寒彻看着沈云清絮絮叨叨，感觉他凶起来的表情有些……可爱。

    不知为何秦寒彻好像对沈云清的怒容……不是那么害怕了？

    “看什么。”沈云清看秦寒彻楞楞地盯着自己，冷眉挑起，眼神凌厉。

    应该还是……很怕的。秦寒彻默默噤声。

    谁也没有再提修仙的事。

    ………………

    秦寒彻最近在上学堂的路上总觉得有点诡异之感。

    好似总有人在看着他。

    一转头，周围人还是很正常的生活行动。

    不对劲。

    这些人群里面，好似总是多了一物。

    天边飞的鸟，好像总有一只黑色的，出现在自己视线的各个角落。

    房檐上，树枝间，田埂地里的稻草假人上，菜市碎叶烂蔬的垃圾堆旁。

    总有一只黑黢黢的乌鸦，用黑澄澄的眼睛“看”向自己。

    秦寒彻有想过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这些地方有乌鸦很正常。但是，他只看到了「一只」乌鸦，“它”就那么孤零零地混在各种杂雀里。

    和印象中成群结队出现的乌鸦群不同。

    这怪异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寒彻竟有些习惯，开始淡忘起来。

    这天秦寒彻被沈云清要求回来取一样物什，便先行回了望雾阁，一进庭院，就看见“它”停在望雾阁的那棵梅树上。

    那乌鸦见四下无人，第一次接近了秦寒彻，朝秦寒彻这边飞来，打开翅膀慢慢落在他的脚边。

    “尊主，请您速回魔界。”

    秦寒彻退后一步，盯着这只乌鸦。刚刚是这只乌鸦在说话？

    那乌鸦向前碎碎几步：“尊主，请速回魔界。”

    苍老的耄耋之声不合时宜地从那乌鸦嘴中发出。

    “你什么东西？”秦寒彻又退后几步，踩到一块尖石头，抬脚捡了起来，把石头握在手里。

    “哎呀呀，就说了直接将尊主带回去最为稳妥！”一声尖锐的怪叫又从那乌鸦嘴中冒出。

    “尊主，您不在的日子，属下们已经尽力支撑，只是这次局面已经控住不住，才来叨扰尊主。”乌鸦的声音又变得苍老，“请尊主速速回魔界……查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