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西摩与以利沙（四千！求追读！）

    在冰冷的面甲中，恶主无法看清任何一丝光亮。

    耳边隐约传来了一抹声音，如一抹微弱的火，使他得以在黑暗中度日。

    “如果心中只有复仇，那便会不断堕入深渊。”

    那人这样说，也这样恳求着。

    铁甲交错着，铮然作响。

    “多看一些世界，不要一条路走到黑。再说，你也不想还没达成目的，便失去理智吧？”

    鲜血四溅中，他冷漠不语。

    ……

    贫民窟中到处有人呼救，目之所及，尽是祈祷声。

    西摩感受着风的流淌，手拿绳索，惬意的眯起眼睛。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他抓起一个又一个那难民的破旧衣服，心中默念。

    【暴敛】

    衣服瞬间鼓起，难民便瞬间漂浮起来，在上下晃荡。

    他熟练的将绳索系上，拉着一堆人往前赶路。

    此刻，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江上钓鱼佬，海中黑胡子。

    套马杆滴汉子～你…

    西摩咳嗽一声，对着被他溜在后面的一群难民大吼。

    “你们冷不冷？要不给你们讲个笑话乐一乐？”

    “说是那些太阳海的采珠人，一般都被村中人称为守村人。这是为什么呢？”

    西摩看着跌宕起伏，晕来晕去的难民，遗憾的自问自答起来。

    “因为下去上来，他们能好好吃一顿，而下去不上来，他们能吃好几天！”

    水面慢慢变浅，他看着依然在向乞眼汇聚的水流，喘了口气，对后面的人说道。

    “来吧，你们自己上去吧！”

    此番事了，一定要向圣偶学院提出休假。西摩心想。

    随后，他又向乞眼奔去。

    迎面，他便看见塞西莉娅炸着脑袋，头发散乱一片，卷起一堆人艰难泅渡。

    我的天啊。

    西摩舔舔嘴唇，这可比绳索效率高多了。

    甚至不用消耗偶力。

    他的眼神微微亮起，一下子计上心头。

    “塞西莉娅，莉莉娅怎么样了？”

    他亲切的向塞西莉娅打招呼，脸色堆满温和的笑容。

    塞西莉娅冷漠点头。

    “在我的背上。”

    她又看看精神气十足的西摩，不由放下心来。

    “【七重纱】的地址，我或许找到了。”她将长发收回，旁边的难民或惶恐或惊愕的逃离上岸，还有一些人，颤巍巍的表示感谢。

    西摩恍然，希望孔乙斯基可以睡个好觉。

    他咳嗽一声，看见塞西莉娅将莉莉娅抱起，有些温和的问道。

    “今有一言，可以解贫民窟之患，而减轻我等之困法，何如？”

    塞西莉娅乃前曰：“为之奈何？”

    西摩曰：“愿得人偶之首以携手，我必喜而善救人。我之力强，人偶之首技好，然则双剑合璧，而贫民窟之水患止矣。人偶岂有意乎？”

    塞西莉娅眼皮不自觉跳动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眼睛护送莉莉娅回去，然后你拿着我的头去救人？”

    西摩帅气的打个响指，纠正道。

    “最好再留一只眼睛。”

    “哇哦。”

    塞西莉娅眼睛凝固如死鱼，盯着西摩看。

    西摩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不可以吗？

    仔细一想，确实有点怪。

    深思熟虑后，西摩再次开口。

    “你的发声装置也拿走吧，好跟其他人开口解释。”

    ……

    “请你吃大餐。”

    “成交。”

    以利沙艰难的扒在房子旁，大水冲刷着，要将他卷走。

    潮汐席卷间，他只能咬牙坚持。

    生来便在贫民窟，他早就不期待所谓的三重伟大，与可能来到的救援。

    人要活下去，便要靠自己，他在心中打气，挣扎着扒紧自己的立身之本。

    能自食其力便自食其力，不能便去坑蒙拐骗。

    哪怕是偷。

    哪怕是抢。

    哪怕是欺骗善良之人。

    能自食其力便自食其力，不能便去坑蒙拐骗。

    再不行就去杀人。

    活下去。

    他颤抖着，手上鲜血淋漓，心中似如冷铁，可是眼中却含着泪。

    大水冲刷着，想将他覆灭。

    贫民窟中到处是尸体。

    今天死，明天死，后天也见死。

    大家都在干着一样的行当，所谓的互帮互助，共渡难关，根本是无稽之谈。

    以利沙艰难的喘息着，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可是之前来到这里的尤大叔叔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也存在救世主。

    可是那个留在贫民窟萨沙说要坚持正道。

    可是，那个跟在尤大附近，断了双腿的乞丐，不是也死掉了吗？

    可是，萨沙不也只能照顾一部分人，而且还失去了他的妻子吗？

    救世主？

    哪里的救世主？

    他的手渐渐松懈，双腿变得麻木，身上火烧一阵，有冰冷一阵。

    天灾…

    他看着跪在房顶，祈祷着三重伟大垂下目光，却不看他一眼的难民们，再次咬紧牙关，坚持起来。

    忽然，一块碎木撞击到房舍，发出一声巨响。

    房壁传来摇摇欲坠的声响。

    以利沙看看将要倒塌的房屋，再看看没至头部的洪水。

    天灾…

    如果死在这里，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可是他还想再奋力一博。

    以利沙看着不远处的另一间破屋，决定渡河。

    汹涌的冲击袭来，震在他胸前，使他浑身疼痛。

    石子砸碎指甲，木刺划过皮囊。

    在波澜起伏中，孩子开始往前，拼命的游着。

    眼看着将要触及，又被浪推走。

    他怒吼一声，奋力用手一排，右手硬生生扣住墙边的泥巴。

    成功了！

    以利沙睁大双眼，可是没等他欢呼，泥土随着抓取而无力的滑落。

    身上的痛楚渐渐消失，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水声。

    他慢慢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随着洪水一路漂流。

    如同一片树叶，最后到达太阳升起的海面。

    那里会有蹦跳的包子小人吗？

    还是有成丘般铜灿灿的硬币？

    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喊声。

    “别慌，我来助你！”

    是幻想吗？

    不，是现实。

    他睁看眼睛，惊愕的看着远处一个身着燕尾服的魔鬼。

    那魔鬼左手抱起一颗头颅，右手绳索甩动，又变换成鱼叉，直直插入孩子身旁的泥土。

    随后魔鬼亦跟着鱼叉直直向他飞来。

    手中那颗头颅发丝不停扭动着，一只眼睛如鱼眼般凝视着孩子，随后发丝散开，瞬间将他绑回身边。

    除了天灾，还有人祸吗？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张血盆大口将他吞噬。

    可是温润的声音传来。

    “别害怕，此物乃暴食之颅，为我降伏之物。”

    孩子的眼睛微微睁开，望着西摩那三重圆环的青色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如同是降临在世间，拯救受难者的莱耶。

    塞西莉娅的眼珠缓缓上挪动，盯住西摩。

    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话，便微微蹙眉。

    她发现了，哪怕是信任提高，西摩也不应该是这副状态。

    难道说…

    这是狡兔之窟的权柄所致吗？

    塞西莉娅眼神闪烁着，随后闭上眼球，不再看这世间。

    孩子口中喃喃着。

    “救世主…”

    西摩有些疑惑，看看周围，哪有救世主？

    他低头，对着孩子感慨道。

    “多亏了你自己啊。要是再晚一会，我便没办法救你了。”

    西摩用手摸着孩子的头，心中默念。

    【暴敛】

    君临一切的权柄释放着温和的偶力，将孩子的伤痕缓缓治疗。

    他呼出一口气，询问着孩子，“那我们走吧。”

    孩子呆呆点头，口中仍然呢喃。

    “救世主…”

    他救了他自己

    所以救世主选择了他。

    原来，尤大叔叔说的是真的啊。

    孩子几欲流泪，可是他咬着牙，不然自己哭出声来。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我是被救世主拯救的人了。

    在发丝荡漾中，汹涌的浪涛仿佛亦变得温柔。

    西摩冷静的在屋顶间穿梭，巡视着每一个需要被救的难民。

    一趟，再一趟。

    碰上那些想说些奇怪说辞，或者目露惊恐的人，他也懒得和他们说什么，直接敲晕带走。

    西摩可没瞧见他们有在努力的自救，他无视着老弱病残，只是先救着努力自救的难民，再救其他人。

    他不停的将人带出，一个，又一个，直到太阳将落。

    金毛鲁德吃力的搬动着一具又一具昏迷躯体，大吼着，“朝圣地的房间腾治如何？”

    旁边的卫兵点头，“已经腾出一大片空余房间。圣偶学院内部也有大量空地与教室使用。”

    鲁德满意点头，擦了一把汗，看见前方有些难民围踞在一起，骚动不已。

    他低声吩咐卫兵，“该怎么做，你知道吗？”

    卫兵点头，“二分法，我知道，法学教授讲过。”

    所谓二分法，便是将意见相同与不同的人群隔开，一层又一层，筛出核心群体，找准目标。

    鲁德满意点头，提示道，“这个课题实践可不多见，做好了毕业论文可就不用愁了。”

    卫兵瞬间如打了鸡血一般，叫着几个相熟的好兄弟，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搜寻闹事者。

    旁边圣偶学院的学生也在吃力的搬动着人群，歪鼻梁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蒸汽齿轮驱动的板车，拉着一大片人走，又带来一大片食物。

    那车上充满了螺丝栓，无数齿轮装潢着，每当车轮转动，便能清晰看到精美的结构在飞速运转。

    “我跟你们讲，有个神秘人把他们的物资全都买下了！”歪鼻梁兴奋的唾沫飞溅。

    “然后商贩也不知怎么，看见我就把东西全交给了我。说是神秘人送上的开学大礼包！”

    歪鼻梁拍拍板车，“这个也是从商贩手中借的，别说，这车和我爸收藏的蒸汽车一模一样呢！”

    他感慨着，“真是个好心人啊。”

    鲁德眼皮抽搐一下，咳嗽一声，“是啊，真好心啊。”

    地主家果然有傻儿子！

    歪鼻梁则不屑的看了鲁德一眼。没看见现在难民气势不振吗？这个时候就需要谐星来活跃气氛，真是个没脑子的。

    待歪鼻梁又带着一板车人走后，鲁德摇了摇头，继续咬牙抬着昏迷者的身躯。

    “你是所长，应该干的是指挥的活，怎么就光卖弄体力？”

    旁边冷不丁传来熟悉的话语。

    您是闲的没事干了吗？

    鲁德无奈，用尽全身力气，将难民搬到旁边的临时医学处理地，然后瞥了一眼身后挺直的卫兵。

    “爹，我又不是不指挥，自己边搬边指挥，效果可比嘴皮子动动强多了。”他抹了一把汗，大吼一声，“所有人，麻利点！”

    没有人搭理他。

    鲁德尴尬的咳嗽一声，嘴里迸出两个石破天惊的大字。

    “课题！”

    所以卫兵瞬间神情激愤，大吼一声，“收到所长！”

    很好，很有精神，不愧是圣偶学院的学生！

    鲁德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父亲。

    卫兵终于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入学之前，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成天除了惹事生非，就是追风遛狗，有多少麻烦是我给你摆平的？现在倒好，指挥起我了。”

    鲁德耸耸肩膀，“说什么话呢爹，现在咋俩的关系各论各的。以后你是我爹，我是你所长，明白不？”

    卫兵不由有些想要哄堂大笑，笑口常开。

    可是他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摇着头，搬着昏迷的难民慢慢走远。

    裸男艺术家蹚在水边，眯眼估量着水量。

    这里是地势最低点，所有的雨水都往这里汇聚。

    按照这种情况，这里估计无法再次形成居住区。

    他思索着，又用手抓了一把泥细细摩擦着。

    幸好是泥地，渗水率较高，不然这里应该会形成一片人工湖。

    不对。

    裸男皱起眉头，看着乞眼处与这里明显不同的土块。

    土壤板结，凝聚成块。

    这下麻烦了。

    当初教皇是怎么想的？

    在这里建贫民窟？

    裸男艺术家回头看一眼跟在他身后湿漉漉的人群，不禁眉头又一皱。

    “都到湖边了，也不要再计较什么羞耻。全体学生，听我号令，卸衣！”

    于是一群裸男齐刷刷的踏出，坚毅的表情神圣不可侵犯。

    随后艺术家目露精光，指向旁边地势较高的地点。

    “唱圣咏！挖地基！填湖！”

    神学疯子看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带着一部分人将他们的眼睛慢慢合上。

    他们慢慢修整着腐烂的躯体，贴上香草，撒上石灰、草木灰凝成的粉末。恶臭袭来，可是疯子毫不在意，她耐心的将每一处伤痕抹平，随后在嘴中念诵。

    “愿主保佑你们，到达天国…”

    庆幸的是，死去的人并不多，她擦了把汗，看着一旁医学处理处那个分发着各种药剂的老头，有些疑惑。

    “那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人吧？”她向着旁边的学生询问。

    “哦，你说老山羊啊。”学生笑了笑，“那是西摩教授请来的药剂师，虽然他的药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但是效果非常不错。”

    原来是万能的西摩吗？

    疯子有些恍然大悟，不由有些感慨。

    听说这次学校发现异常，也是因为西摩教授未卜先知。

    简直就和传说中的莱耶一样！

    四处奔波，拯救着受苦者。

    她看了一眼太阳，直起身来。

    “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我得回学校了。”疯子向各位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塞西莉娅看着充满戒备和恐惧的人群，不由有些头疼。

    西摩，这顿大餐我吃定了。

    她恶狠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