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恶人的救世主（高能）

    ——杀！

    西摩面带狂笑，脚底出水爆，以近乎诡谲的姿态冲向斯坦尔。

    偶力在他体面覆盖，光滑无比，风也在此刻流走。

    斯坦尔的脸色变化着，面对着与恶主拥有相同瞳孔，却远没有其强大的西摩，连连后退。

    不可能，如果是恶主，他又怎么会如此羸弱？

    可是他仍然在往后退，内心震颤着，恐惧着。

    “怎么，怕了？”雨势渐小，滴打在恶主的身躯，顷刻间便转化为尖刺之甲，狰狞可怖。

    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浑身着甲，漆黑的修罗之面覆在脸上，眼神依旧狂热。

    你开启了宴会，却不尽情疯狂？

    既然如此，那便激你一将。

    “放心好了，我的炼金武装早在晖城便已经损坏。”

    恶主磨着尖牙，看到还在怔神犹豫的斯坦尔，随后面露思索。

    “我想想，嗯，你的妻子和女儿还是蛮可爱的嘛，有个笑话怎么说的来着？我从不杀女人和孩子。”

    恶主似乎在展现自己的幽默，“可是，你的妻子不是女儿，而你的女儿，还尚未成为女人。不如由我来执行正义好了。”

    他似乎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宛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斯坦尔的脸色慢慢变化，终于变得阴狠起来。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却从未否认过我的恶。”他似乎在咆哮，丝线缠绕住缭风镰，向西摩直冲而去。

    “你，恶主！杀死那么多无辜之人，还自诩正义？”

    “无辜？”恶主将重锤旋转，缓缓变回斩剑的模样。

    他身披雨露链接的铁甲，如同骑士一般迎接斯坦尔的冲锋。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毁灭一个世界？”

    缭风镰与斩剑相互交错着，镰光舞动，狂风般的丝线便席卷向恶主。

    恶主的表情不变，任由丝线虚幻，穿透铁甲，刺入肌肤。

    下一秒，他默念。

    【强征】

    体内的残留向偶力与丝线相撞，在那一瞬间，丝线瞬间消失。

    和狡兔拼形态变化，无意于自寻死路！

    铁甲如珠帘般掉落着，恶主的斩剑下压，滑过主镰，瞬间从下侧勾住去势未尽的镰头，下一个瞬间，斯坦尔便看到恶主已贴在他身前。

    瞳孔中，拳头不断放大，最后砸到斯坦尔脸上，陀螺便被长鞭抽起，不停旋转，然后重重摔在水坑，弹了三弹。

    斯坦尔的脑袋嗡鸣，痛苦喘息着，看着前方恶主一动不动，静静等他起身的模样，一股怒火便随之从胸腔伸起。

    恶主！

    又是恶主！

    这股弱者的火焰烧的他近乎疯狂，斯坦尔咆哮着，“什么毁灭世界，我从未做过！”

    恶主那冰冷的眼眸中似乎带着戏谑。

    “哦？那你不记得，圣格兰历十九年，你和教皇一起去举办烧烤派对吗？”

    斯坦尔起身，艰难喘息着。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些许快意来。

    “你说我们摧毁的那座地狱吗？我们可是将它们这群恶人、罪人与魔鬼尽数驱逐，避免它们为祸人间。”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斯坦尔恍然间明白了一切。

    “恶主，原来你真的是魔鬼啊。”斯坦尔嗬声笑着，“没有礼义廉耻，将正义收为囊中，原来你竟然是来自地狱的恶人，难怪被称为恶主。”

    恶主的眼眸微闭。

    在那一瞬间，他眼中的三重圆环濒临破碎，青翠似乎被火浸染，血色弥漫在眼角。

    “又是这套说辞吗…”

    地狱，每个个死去的教士都认为他们正确无比，他们烧死了活生生的人类，所有的家庭与美好都在那一刻被毁灭，可是他们竟然如此乐不可支，享受着屠杀的快乐。

    地狱，听听啊，多么讽刺的一个词，究竟谁才是义人，谁才是恶人？那高天之上的三重伟大，你便是如此播撒福音吗？

    恶主的眼睛流露着红光，如果说那个世界的人为恶人，那么他便要做恶人的救世主，给予所有人救赎，为了他们向神灵复仇。

    时间仿佛在二人之间停止流动，他们对视着，眼中都喷涌着火光。

    恶主叹息着，斩剑如水荡漾，又在圣光下格外圣洁。

    斯坦尔如同将死的老狼，手中舞动着缭风镰，向西摩奔去。

    斩剑骤然间袭来，劈在斯坦尔身上，发出怀表碎裂的响声。

    在这危机关头，那枚怀表救赎了他。

    致命伤只是割开一条伤痕。

    斯坦尔狞笑着，吐出一口鲜血，缭风镰堪堪触及恶主的头颅。

    人和在我！

    是我赢了！

    可是当斯坦尔的目光抬起，注视着恶主的眼睛，一瞬间却有些恍惚。

    天上的乌云缓缓稀薄，流金的太阳光穿透云层，打在西摩身上，怀表的反光闪烁，硬生生刺痛他的眼眶。

    眼睛模糊中，斯坦尔似是看到了无数道人影。

    那是他杀死的无数恶人。

    他们默无声息，看着斯坦尔，眼神中充满狰狞与冷漠。

    耳边响彻着哭喊，那是一条又一条生命的诅咒。

    随后身体传来剧痛，恶主一剑直穿斯坦尔的心脏，又重重将他摔在远地。

    不紧不慢的步伐响起，他将斩剑高举，缓慢而又坚定的落刺下，如同审判官的法槌。

    正午，日光若雨。

    狡兔由此而生。

    斯坦尔的喉咙噗嗤一声，便被斩剑穿透，鲜血喷涌而出。恶主将脚踏在胸前，放声咆哮。

    良久之后，西摩缓缓平静，将重锤化为斩剑，收入鞘中。

    他的身躯伤痕累累，伤口深浅不一，耳垂也被削掉一块。

    可是西摩混不在意。

    复仇成功令他的灵魂熠熠生辉，偶力也慢慢激荡。

    心胸畅达间，偶力慢慢流淌，狡兔的权柄再次响应西摩的呼唤。

    于是，变化发生，伤痕不再，耳垂也似乎完整，只是鲜血仍在流出。

    做不到完美恢复吗？

    西摩有些遗憾。

    花费的偶力太多，不到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不要使用。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发现【登阶检测】的字符在不断闪烁。

    这是…

    他触碰着字符，随后便投射出一行清晰的字迹。

    【尊敬的使徒大人：已检测到无间轮回登阶进行中】

    登阶进行中？

    什么意思？

    指的是晋升初光者吗？

    西摩沉思着，难道说，无间轮回亦是他的登神之阶？

    他的眼神微微亮起，想起了之前的【沉香】。

    到时候回去试试吧。

    他打定主意，随后眯眼注视着流金的太阳。

    一场暴风雨经过，打掉了果树上残缺的果实，之后便迎来了伟大的正午。

    那超越的正午。那寻得生命意义的正午。那照耀一切的正午。

    西摩看着几乎被暴雨毁灭的贫民窟，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天灾之祸，无人能阻。

    他的心中有些沉重，随后向乞眼寻去。

    “救命啊，救命！”

    耳边传来熟悉的呼救声。

    这是…希娜？

    西摩有些惊愕，挎着圣斩剑，加快步伐，向呼救声奔去。

    巨大的暴雨冲垮了房屋，希娜看着被房梁砸到脑袋，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女孩，又看着在水中沉浮的几个孩子，徒劳无功的呐喊着。

    她拼命扒着房梁，双手渗出鲜血，阳光的照射下，却如坠冰窟。

    有没有人能救救孩子！

    有没有人！

    希娜后悔至极，早知道就应该坚定一点，反抗父亲的做法，将他们带到朝圣地去。

    她咬紧牙关，拼命的搬动着房梁，可是自己的力量太过孱弱，房梁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希娜又一次回想起小时候她回家，看见倒在地上的父亲时，那股令人作呕的绝望。

    在正午之下，她不由祈祷着似乎永不到来的救援。

    此时拯救她的哪怕是背弃三重伟大的恶主，她也会由衷为其献上信仰。

    父亲的眼睛逐渐闭上，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这就是命运吗？

    苦涩绝望的荆棘刺穿了她的心脏，令她浑身发凉。

    求你——

    ——房梁松动着，一只手臂将其抬起。

    希娜惊愕的瞪大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西摩那双苍翠的眼睛。

    只见他抱起一个又一个孩子，轻轻一拂，随后他们便陷入深深的睡眠。

    西摩皱着眉头，双手盖在希娜父亲身上，随后额头的凹陷缓缓愈合。

    “愣着干什么，快去圣偶学院找学生和教授！”

    他对希娜轻喝，“跟他们说明情况，然后说来帮忙的测验免考！”

    希娜眨着眼睛，直起身来，向远方奔去。

    在风的呼啸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下着瓢泼的大雨。

    救人，还是去找孔乙斯基？

    他脑海中回想起塞西莉娅的话语。

    如果情况危机，请一定要相信。

    信任，对西摩来说，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事物。

    无数次的轮回里，所有人的态度都因为选择而变化。如果说他是玩家，那么其他人物便只是支线。

    他可以通过自杀，一遍又一遍，支配着一个人的现在与未来。

    可是眼下，他已别无选择。

    哪怕是再如何轮回，也无法救下所有人。

    他只能拼尽全力，去赌一个伤害最小化。

    看来，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了啊。

    西摩深吸一口气，微微冷静，向呼救声奔去，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