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尾声

    面试进行到第11天的上午。

    随着最后一名面试者走出帐篷，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盛宴迎来了尾声。

    宣传人员四处奔走，将“今晚举行饯别宴会”的消息传播开去。

    当然，即使没有宣传人员，那些正在搭建露天餐厅的工人们以及正在烹饪食材的厨子们也清晰地表明了伯爵府的意图。

    空气中弥漫着各式香料的气息，飞禽走兽被熟练地剥皮、烤制……

    在十几天的相处中，这些流浪骑士和贵族子嗣们也发展出了各自的社交圈；眼下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比如说，谁能最终得到子爵大人的青睐？

    再比如说，饯别宴会为什么会选在晚上？

    要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出门在外是不走夜路的；是故送别宴会通常会选在中午，毕竟“吃完好上路”。

    按理说，伯爵府不应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也有机敏之人目光闪烁，对李维的目的隐隐有所猜测。

    ……

    到了下午，一个长约50米宽约30米的场地最先被平整了出来。

    还有人在场地上洒下了白色的粉末，将场地分割成不同的区块。

    场地的两端还分别摆上了两根竖杆。

    “这是马球？”

    “不像，场地太小了。”

    前来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很快，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李维捧着一个皮革缝制、内填麻布和茅草的“足球”走了过来：

    “现在，请允许我为各位介绍，一种名为「七人制足球」的新型竞技项目……”

    六、七人的编制正是荆棘领骑士团一个小队的人数。

    ……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在众人意犹未尽时，夜幕已经降临。

    无数的火把升腾而起，流浪骑士和贵族子嗣们在仆从的指引下在各自的位置落座；嘴里还在念叨着下午的“足球赛”。

    对这些人来说，比起需要马匹和高规格场地的“马球”，“足球”在不失竞技性的同时准入门槛更低。

    马球比赛单是“参赛者需要准备三匹能够参与马球赛事的竞技用马”就不是这些囊中羞涩的骑士们负担得起的。

    每张餐桌的中央都摆放着三种飞禽肉和三种鱼肉；分别使用了经典的烤炙、浓汤以及腌制的烹饪手法。

    再往外是各类常见的猪牛羊肉以及果蔬拼盘，盛放香料的盘子则摆在每个座位的右手侧。

    对于骑士来说，这是相当高规格的款待。

    至少在座的不少人自记事以来，从未享受过如此的盛宴；见此美味，喉头忍不住上下滚动。

    坐在角落里的黎塞留目光微眯，面前的这些食材对一个红衣主教来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烹饪手法更是离经叛道。

    但黎塞留坚信李维·谢尔弗是那种“抓住石头也要攥出几滴水”的人，这番举动绝对别有用心。

    尤其是在每个座位的左手边还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小牌子时，黎塞留的这种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黎塞留仔细摩挲，牌子是普通的木头材质，也没有伯爵府的记号，除了孤零零的一个数字，上面什么也没有。

    “满饮！为了荆棘领！”

    在李维的祝酒词过后，众人举杯相敬。

    不少人下意识地做起了餐前祷告，赞美艾拉带来如此丰饶的物产。

    四处观察的黎塞留心下大慰，教会千年的潜移默化终究不是李维三言两语可以抵消的。

    “斯蒂夫·纳什维尔！”

    “来自纳什维尔领的斯蒂夫·纳什维尔，请到台上来！”

    侍者高声传唱，众人也四下张望。

    名字的后面没有带上“骑士”的称谓，说明这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嗣。

    不多时，又惊又喜的斯蒂夫·纳什维尔在反复确认后离席，走到了正中央的高台上。

    火把带来的光亮和阴影随着晚风一同飘动，这让台下的众人看不太清斯蒂夫·纳什维尔的脸。

    “洛斯·洛里！”

    “洛斯·洛里骑士，请到台上来！”

    名为“洛斯·洛里”的骑士有“骑士”之名但没有“邑名”，说明他是个破产的骑士。

    好在这是夜晚，洛斯·洛里脸上的愧色并没有太多人可以瞧见。

    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

    「43个人。」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走上高台，有好事者在心中默数。

    “按照承诺，以上诸位，将作为第三方律令官，加入巡回法庭的陪审团。”

    最后上台的李维大声宣告，坐实了众人心中的揣测。

    “任期，两年！”

    不等台下众人做出反应，李维紧接着抛出了重磅消息：

    “两年后，新的选举将会展开。”

    “我向诸位保证，届时会有更完善、更广阔的前景等待着各位。”

    “请诸位收好自己左手侧的牌子。”

    李维举起一个特大号的、但是和台下的小牌子款式相同的样品，向台下众人示意。

    每张餐桌旁负责陪侍的仆从们也贴心地为用餐者们送上指引。

    黎塞留心中狂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作为第一届公审大会的积极参与者，我认可诸位对于律法和公正的维护。”

    虽然这话李维自己都觉得恶心，但还是硬顶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说下去：

    “凡持此令牌者，参加明年的「探险家大会」，食宿、交通费用由伯爵府承担。”

    台下一下子哄闹起来，众人互相询问着“探险家大会”是什么东西，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李维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我想诸位一定好奇「探险家大会」是什么东西。”

    “但总有一些美感要留给未来与遐想，我只能告诉诸位，敬请期待！”

    道德标兵有道德标兵的用处，人渣有人渣的用法。

    随着草原金矿勘探的进一步深入，以及哈弗茨对兽人俘虏的拷问结果传来，李维对于这些身处“道德洼地”的“武装盲流”、“社会不稳定因素”有了初步的规划。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要深入南方那些高度自治的城市，实地考察一下成熟的雇佣兵制度和行会制度是如何运行的。

    “最后，请诸位欢饮！”

    “伯爵府将于明日起，安排诸位离开的事宜。”

    “当然，这也是免费的！”

    一阵鬼哭狼嚎夹杂着杯具碰撞的声音响起：

    “为大人的慷慨满饮！”

    ……

    第二天清晨，作息规律的黎塞留准时醒来。

    在心中默默完成晨祷仪式后，心腹信使也找了过来。

    “已经有两批人离开了。”

    僻静处，信使向黎塞留回报。

    “你回瓦兰城，告诉主教们，北境的五个教区今年推行「新法」。”

    黎塞留拿出连夜写好的密信，交给了信使。

    信使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神情剧震，抬头却对上了黎塞留坚定不移的目光。

    “谨遵教谕。”

    「新法」是黎塞留盘算已久的税收法。

    过往，为了缴足十成献给主教区的什一税，底下的教区往往要再多收缴三成的实际物资作为“损耗”。

    但实际执行起来，贪婪的神甫们自然不会“只多收三成”。

    在这一点上，身处瓦兰城的黎塞留和伯爵府面临的困境是类似的。

    而「新法」则是依据距离远近，准许各个教区不足额缴纳什一税。

    比如说白马山教区，按照「新法」，黎塞留给他们定的标准是缴纳七成的什一税即可。

    也就是说，三成是留给白马山地区教区上下“损耗加贪污”的空间。

    可以想见，这样的税法会受到多大的阻力。

    黎塞留隐忍多年，就是不想重蹈老师的覆辙。

    李维挥舞着大棒敲碎了教会腐朽的外壳，也让黎塞留看到了机遇。

    「左右是不可能全部保住的，谁不愿意，我就拿谁去喂李维那条饿狼。」

    坐在前往图卡瓦小镇的马车上，黎塞留目光低垂，细细思索着教会在荆棘领的出路。

    而对李维来说，他的重心也要转移到对南下诸多事宜的准备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