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文字辈（六十三）

    同年（建安四年）

    同日（小雪）

    邺城

    袁绍召集诸幕僚，商议南征曹操的事宜。

    打曹操这个决定已经不用讨论了，肯定要打，不然没地方扩张了。

    东边是大海，北边是草原，西边是羌胡和南匈奴，这三个方向的扩张成本和统治成本太高了，所以也只能往南边曹操的地盘扩张了。

    地理因素决定了袁绍与曹操必有一战。

    这次诸幕僚会议，主要是讨论具体怎么打曹操。

    沮授田丰认为应该缓攻，审配郭图认为应该急攻。

    许攸苏斌还没表态。

    田丰对袁绍劝谏：“河北连年征战，士卒疲惫，百姓贫苦，当休养生息，并秉明天子，诉说曹操之罪状，而后出师有名，派遣精锐骑兵南下骚扰曹操，使曹操不能休养生息，而我河北则休养生息三五年，三五年之后，我河北以全盛之姿南下，攻打曹操疲惫之军，则必胜矣。”

    郭图反驳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以明公之英明神武，又有河朔之精兵强将，讨灭曹操，易如反掌，何须等上三五年？岂不闻夜长梦多，如今曹操已经占据数州，又掌握天子，倘若再给他三五年时间发展壮大，再想消灭之，恐怕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沮授则对郭图反驳，他认为，只需要大军进屯黎阳，威胁曹操，然后多打造一些战船和攻城器械，继续训练新兵，时不时派遣精锐骑兵南下劫掠骚扰，让曹操无法安心恢复生产，如此一来，只需三五年，曹操就会疲于奔命，最后被河北吞并。

    审配又站出来反驳沮授：“曹操已然鲸吞关中，倘若再给他三五年时间，凉州益州荆州，恐怕也要归属曹操，到那个时候，孰强孰弱，未可知也。”

    袁绍犹豫之时，许攸苏斌站出来支持急攻。

    苏斌说道：“我河北虽然连年征战，疲惫不堪，但中原更加连年征战，更加疲惫不堪，我河北可以休养生息，曹操也可以休养生息，我河北可以精锐骑兵骚扰，曹操也可以精锐骑兵骚扰，故而，趁中原尚未恢复元气，一战而定乾坤。”

    说到底，沮授不相信袁绍的个人能力，所以不建议袁绍跟曹操直接打，更希望用国力慢慢碾压曹操。

    但是，袁绍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希望其他人相信他的能力。

    最后，袁绍拍板决定：“起兵十一万，南下消灭曹贼，匡扶汉室！”

    与此同时

    钟繇诏安右扶风京兆尹诸军阀，镇守关中。

    如今，关中仅剩实力最强大的韩遂马腾还没有被曹操控制的许都朝廷诏安。

    孙策在江夏击败黄祖，重创刘表势力，随后又南下豫章，写信要求豫章太守华歆投降。

    刘表现在南有张羡叛军，北有张绣，东有孙策，强敌环伺，实在是抽不出兵力去响应袁绍。

    许都

    曹操还在犹豫要不要亲自东征徐州，他担心一旦自己去了徐州，袁绍会趁机南下。

    关键时刻，郭嘉劝谏：“袁绍好谋无断，爱惜羽翼，必然迟疑，刘备夺取徐州不过数月，根基浅薄，公速攻刘备，必胜之。”

    曹操听从郭嘉的建议，亲自统领两万大军速攻徐州，只留了五千人保卫后方，留了五千人防备袁绍。

    半个月后

    大雪

    豫章太守华歆向孙策投降，孙策继续攻略扬州其他郡县，并且制定了一个千里奇袭许都迎回天子的大胆计划。

    黎阳

    袁绍主力屯驻于此。

    听闻曹操起兵东征徐州刘备，他只是派遣三千新兵对延津渡口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于禁带领两千乡勇驻守在延津渡口，守住了延津。

    苏斌对袁绍劝谏：“如今曹操攻打刘备，兵少了肯定难以短时间攻下，兵多了许都必然空虚，趁此机会全军压境，则曹操首尾不能相顾，守许都则失徐州，失徐州则刘备可为我们侵扰曹操豫州之地，攻徐州则失许都，失许都则曹操大势已去。”

    田丰也在一旁劝谏：“曹操大军东征，明公大军南下，曹操必败。”

    然而，到了这种干大事需要自己把老本压上去的时候了，袁绍还是舍不得牺牲自己的军事力量，想等刘备多消耗一下曹操的兵力，然后他再大军南下消灭曹操。

    而且，他还在等刘表北上消耗曹操的实力。

    明明优势局，还在爱惜羽翼，不肯损耗自己的实力。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样的评价果然犀利。

    如同当年雒阳时一样，明明优势局，不肯亲自冒险，总是想着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让别人去互相消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敢于冒险的董卓一锅端了。

    袁绍不想跟田丰解释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的深谋远虑，直接拿小儿子生病来当借口道：“小儿偶感风寒，过些天再说吧。”

    听得这样的借口，田丰非常气愤，大好的战机，竟然因为小儿子生病就错过了，他拄着拐杖敲打地面叹息道：“嗟乎！大事休矣，因小儿之病而丧失良机，唉……”

    袁绍皱眉不悦，对田丰很是不满。

    苏斌看出来袁绍想要坐收渔利，于是顺着袁绍的心思说道：“曹操此举恐怕是声东击西，假意攻打刘备，实则准备埋伏我军，不如再等等，等曹操刘备正式交战之时，我军再南下，一举攻破曹操。”

    这才是袁绍想听的话，他眉开眼笑，对众人赞赏苏斌：“韬略所言甚是，曹阿瞒诡计奸诈，不可不防啊。”

    郭图自然也看出来袁绍的心思了，于是也顺着袁绍心思说道：“再等些时日，必然会有更好的时机。”

    “嗯。”袁绍点点头：“公则所言有理。”

    沮授则是摇头叹息，用河北方言在一旁小声地对田丰说道：“君昏臣奸，我军败矣。”

    汉朝是二元君主制，所以沮授等人称呼袁绍为君主也是可以的。

    袁绍听到了沮授的窃窃私语，虽然他听不太懂河北方言，但是能感觉出沮授说的不是好话，于是对沮授不悦道：“公与，你说什么呢？”

    “我说，明公高见。”沮授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