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处理后事

    “如何处置他？”

    白化面无表情地问策。

    “带到洞窟，让他自戕，解村民心头之恨。”

    赵兴龙冷漠答策。

    白化提着如同丧犬的败将，两人一同赶回赤水山洞窟，把败将往地上一扔。

    “乡亲们，你们的仇人，被前辈抓回来了！”

    赵兴龙大声喝喊，震耳欲聋。

    一位位村民激动地靠近，有的人不敢置信，上前用木棍戳动瘫倒的身影，把对方翻过来后，凑近了看才发现真是那个草菅人命的禽兽。

    一人确定，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村民们义愤填膺地上前，对地上的身影拳打脚踢，酣畅淋漓之后，有的人掩面而泣，有的人抱团痛哭。

    “大伙再也不用担心未来。我认为，从今往后，大伙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了。不仅是为了死去的同胞们，也为了莲花村的未来。”

    赵兴龙百般抚慰。

    “大人要离开了吗？”

    原本在驻地里，被村民拉回来的胡巴，上前设问。

    其余村民纷纷抬起头，脸上残留愕然和不解的神色望向胡巴，又转向那位救他们于水火的大人。

    “嗯，随前辈一起，追求更远的未来。”

    赵兴龙一笑置之，语气平淡，轻拿轻放。

    洞窟的气氛沉默下来，良久，唯一的年轻小伙子擦了擦眼上的泪水，解颜而笑：

    “大人安心离开，俺牛大明会豁出性命守护大伙！”

    “大明是我新收的徒弟。”

    胡巴适时上前，拍着徒弟肩膀，答疑解惑。

    “你收了个好徒弟！”

    赵兴龙言笑晏晏，夸赞莲花村未来的账房先生。

    “大人，能否容我向宋盟……不，这个人渣讨个答案？”

    胡巴身后的刘半亮求知心切，察觉说话差点铸成大错，引起村民忿怒，随即改弦易张，为求一个答案。

    “嗯，你且去吧。”

    赵兴龙应承。

    刘半亮迫不及待，蹲在狼狈败将的跟前，问询：

    “你为何杀了王无敌？”

    “此人是谁？”

    赵兴龙扭头问策胡巴。

    “害死他妹妹的凶手，也是害死我妻子的罪魁祸首！”

    胡巴轻描淡写地答疑。

    “你成亲了？”

    赵兴龙惊诧。

    “嗯，老刘的妹妹就是我的妻子，吾妻胡半月。”

    胡巴淡然语之。

    宋归元默不作声。

    见状，白化轻轻推巴掌，破碎的刀刃在败将的体内被疯狂拉扯。

    宋归元苦痛交加、难以忍受，身躯在地上不停地左右扭动，大声嚎叫：

    “奸淫妇女、倒卖人口、贪赃枉法……”

    “这都是借口。”

    刘半亮半信半疑。

    宋归元微微抬起头，眼神惊惧地瞥了眼远处的大敌，稍稍一动，身体内的疼痛横冲直撞，难受无比，艰难地开口：

    “他是上一任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城府颇深，办事老练。他意图谋反，是我一统武盟最后的阻碍。我也不会坐以待毙。耗费我大量暗探，才摸清楚他的底牌……啊！够了！停下来！我把该知道的都说了！”

    “如愿了？”

    胡巴设问，扭头看向笑而不语的刘半亮。

    “怎么回事？”

    赵兴龙追问。

    “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胡巴答非所问。

    赵兴龙若有所思。

    自古以来，恩将仇报的人最难心安理得。

    前半生的刘半亮感激宋归元，因为大仇得报。

    如今的刘半亮心知肚明，宋王两人不过是一丘之貉的野心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遗言？”

    赵兴龙扭头问询，给败将最后的仁慈。

    “我想见儿子最后一面。”

    宋归元张目祈求。

    赵兴龙皱眉望向村民，目光一扫而尽。

    村民们的脸色戚戚然，悲悯与愤恨交加，同那位大人眼神交接时眼眸低垂。

    “可！”

    赵兴龙心领神会，明察秋毫后一锤定音。

    “多谢！”

    宋归元得偿所愿，低眉道谢，俯首屈服。

    “大家一同前去吧，送宋盟主最后一程。”

    赵兴龙别有用心，语惊四座。

    宋归元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在前面带路，众人跟在他身后，几个时辰之后，进入到武盟驻地里，引起无数民众指指点点，最终达到了目的地。

    “这里曾经是王无敌的府邸，他死后，我故意将其废弃，改造成自己备用的隐藏住所。”

    宋归元出声解释，把大门上的门栓一扭。

    “放轻松点，那人已经死了，舍妹大仇得报，九泉之下定是如愿往生了。”

    赵兴龙注意到刘半亮不对劲的神色，出声安慰。

    故地重游，对这个早年丧妹的中老年人不太友好。

    不多时，大门上传来咔嚓一声。

    “可以了，我的手下解除了门上的机关。”

    宋归元推开大门，先行一步，好心地给众人打头阵。

    等众人成功进入后，一个神色慌张的劲装妇女跑出来，宋归元从她手中接过襁褓。

    “这就是我的孩子，你们看他可爱吗？”

    宋归元笑容可掬，面朝孩子，把襁褓掀开一角，露出婴孩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模样。

    “这孩子还有救吗？”

    赵兴龙心生恻隐，问策前辈。

    “非药石可医。”

    白化摇头叹息，村民们也露出怜悯的神色。

    “是什么导致的？”

    赵兴龙好问决疑。

    宋归元抢在白化之前答策，语气懊悔莫及：

    “那个骗子说，这是属于自生人的缺陷。我根本不可能同正常人生育出健康的孩子。是我的错，要是我早些知道的话，就不会让拂儿诞生，受尽苦楚。”

    “前辈认为呢？”

    赵兴龙扭头，刨根问底。

    “自生人是杨老鬼用灵术创造。强大的灵性天然压制他们孱弱的身躯，需时常由杨老鬼灌注相克灵性才能存活。他的母亲，怀胎的过程中，灵性的压力会与日俱增，直到生产的那一刻，灵性爆发，血崩而死，这小家伙的经脉也彻底断绝，日复一日，形容枯槁。”

    白化和盘托出，据实相告。

    “你原本打算怎么救他？”

    赵兴龙看觑婴孩，问话宋归元。

    宋归元把手掌伸进丹田，从中拉出一个布袋，全盘托出：

    “这是我派人从轸州黄龙商会下的一个队伍里偷来的，里面几大箱都是上百年的灵药。我利用武盟的名义，同对方定下购买方案，又贿赂商会的一个掌事，让其把我十年前安插的暗桩投放到出发的商队里。我借着祀虫宴的名义，白天提前离开武盟同暗桩交接会面，本来打算宴归后给拂儿治病用。”

    “空手套白狼，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你既然有解决方案，又为何一直针对我？”

    赵兴龙言简意赅，直捣黄龙。

    “不过是同别人交易的一部分。”

    宋归元意有所指。

    “谁？”

    赵兴龙追问。

    “一个黑衣人，声音不男不女。据他所言，是图谋你体内的灵虫。但似乎出于特殊原因，对方不敢直接向你出手，只能借助我这条路。”

    宋归元坦诚以告。

    赵兴龙回溯记忆，百思不得其故，转头向身侧：

    “前辈知道吗？”

    白化点头，说一半留一半：

    “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你的灵虫不简单。”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赵兴龙扭头询问宋归元。

    “请前辈救救我儿！”

    宋归元三跪九叩，言辞恳切。

    “前辈有办法吗？”

    赵兴龙切问近思，给宋归元添一把薪火。

    “有，但不在此地。”

    白化答一扣一。

    “听明白了吗？”

    赵兴龙置之不问，设问宋归元。

    宋归元笑逐颜开，把怀里的孩子递给身后的妇女，推动全身灵力冲向心脏。

    血红的心脏如同被数方力量向外同时拉扯，瞬间爆裂成为杂碎。

    宋归元菀然倒地，含笑九泉。

    “前辈说的是哪里？”

    赵兴龙看向前辈，搜根问底。

    “赤水山深处，域外南蛮之地。”

    白化应答如注。

    “那里有什么特殊的药物？”

    赵兴龙探口而出，费脑猜忖。

    “非也。南蛮绝灵，凡有灵之物，进去毫无作用。这孩子是人灵同体，进入其中，灵性自消，能以人身存活，最多虚弱一些。”

    白化释疑答惑。

    “当地风俗如何？”

    赵兴龙另有所图。

    “民风淳朴，与自然亲近，修图腾之道。”

    白化笑颔。

    赵兴龙沉思默虑，转身把后面的胡巴拉上前，往前辈的方向推了推。

    “请前辈出手。”

    白化推出右掌，如法炮制，拉出蝙蝠黑影。

    “从今以后，你们不要再居住在云梦域。我会护送你们进入南蛮。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再担惊受怕，过好每一天。有朝一日，待我解决幕后的窥伺之人，再亲自接你们回家。”

    赵兴龙目光扫过村民，郑重其事地承诺。

    “这位大人，您会如何处理盟主的孩子？”

    抱着襁褓的妇女忽然出声。

    “你是谁？如何得到宋归元信任照顾他的孩子？”

    赵兴龙问审。

    妇女楞然，回神恭声：

    “农妇米粒，土石村人。家父当年因贪心误饮前盟主下给宋盟主的毒酒，被秘密处决。宋盟主查清缘由后，因心中愧疚，所以收留我和弟弟。”

    “你弟弟呢？”

    赵兴龙追问。

    “舍弟早年因任务潜伏失败已经亡故了。”

    米粒稳静地回答。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后面的刘半亮突然上前，疑迟地打量农妇。

    米粒推视一望，付之一笑：

    “是，正是在这护法府邸。当年接待你兄妹二人的正是我。”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刘半亮一针见血。

    米粒淡然处之，一笑置之：

    “命若微尘，随波逐流，我不过是奉盟主命令潜伏在这护法府的诸多暗桩之一。总不能舍己为人，救了你妹妹，可能害了我和同僚们。”

    “宋归元不是对你心怀愧疚吗？怎么会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做间卫？”

    赵兴龙刨根问底。

    “哪里有无缘无故的愧疚，我弟弟就是相信他的为人，以为背靠盟主，可以肆无忌惮平步青云。他死后，也点醒了我。不为盟主出点力，我迟早会是冢中枯骨。”

    米粒冷言冷语。

    “那你为何退了下来？”

    赵兴龙追问。

    “因为替他效力的村民们都死光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把柄只剩下一个，也就不适合外放惹人注目。再加上那些年我也心力交瘁，自觉亏心事做多了，就适时提出主动退出，他也在众人面前假意应允，博了个仁人君子的好名声。”

    米粒冷面作答，解开头上的包巾，把头上的木簪取下来，交到刘半亮手上。

    “这是月儿的簪子？”

    胡巴神情激动地上前，端着簪子深情凝望。

    “舍妹那件事是我第一次潜伏，事后为了铭记其中的凶险，我故意留下了舍妹的簪子。这些年也正是因为这簪子的时刻警醒，我才有幸活到了最后。”

    米粒转头目视刘半亮，和盘托出。

    “你做了一件好事。”

    赵兴龙拍了拍胡巴的肩膀，赞口不绝。

    “多谢！多谢！”

    胡巴感激地摇动农妇的双手。

    “既然如此，你倒是有资格跟随村民前往南蛮，这个孩子，就由村民们和你一同抚养。”

    赵兴龙扫视身后的村民们。

    村民们的脸色多有犹豫不决，但随着米粒把襁褓推近，一个个村民的脸上再次洋溢着生的希望。

    “记住！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回到赤水山。他的一生，包括他的后代，只能够生活在南蛮。除非有朝一日，我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赵兴龙郑重其事地嘱咐。

    白化领头。

    加入了新队伍的一众人再次穿过驻地，回到赤水山，一路向南，直到山脉深处的一个黝黑的洞口。

    “大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莫无双泪眼婆娑。

    “放心好了，大人现在不一样了。”

    胡巴好心安慰，把莫无双轻轻推往站在洞窟口的村民队伍里。

    “我还没问，你是如何看出来我不一样了？”

    赵兴龙旧事重提，追根究底。

    胡巴笑粲：

    “大人莫不是以为修改了我的记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赵兴龙惊诧。

    “大人不要忘了，我是莲花村的神算子。就算是地上的一粒灰尘发生变动，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做过大人往我脑子里塞入的事情。”

    胡巴提示对方的疏漏。

    “原来如此，改变记忆行得通，但却如同空中楼阁，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像你这样记忆出众又精于推算的人，这招漏洞百出。”

    赵兴龙笑颔，总结自己的所得。

    胡巴言笑自如，转身把身体推向村民们，一群人在最后目视一眼那位大人后，一步步伸开腿没入漆黑的洞口。

    “接下来要去哪里？”

    赵兴龙问策。

    “万虫谷！借道！”

    白化提步前冲，应答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