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与你约定 其二

    “虽然这是我们这群无能的大人们的耻辱，但既然你已经踏上了战场……不，我还是再问一次吧。”

    感觉到她已经不再抽泣，真嗣双手扶住了明日香的肩膀，自己向后退开了半步，松开手，看着仍低着头的她，真嗣的语气中不再带有先前显露的那些许温柔：

    “惣流·明日香·兰格雷，真希波向你隐瞒了一个事实。

    越是驾驶EVA，适格者在生命形态上就越会靠近使徒。

    这很可能意味着被排斥，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因此遭到曾经所保护的人们的背叛。

    即便是大家都能友善待你，随着时光流逝，你所熟识的人们会慢慢老去、消逝。

    因为生命形式的不同，你很可能无法诞生后裔，同时，你必然会经历更多的离别，体会到更多的孤独，这份期限或许会是永远。

    现在的你还有机会回头，就算不再是驾驶员，以你的天赋，也可以在别的领域大放光彩，甚至可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本不该让现在还算是个孩子的你做出选择，但我不能把所有的可能性赌在技术进步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是否还愿意继续作为EVA的驾驶员为人类的存续、发展而战？”

    明日香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在脸上蹭了蹭，重新抬起头：“这还用问吗？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中又积蓄了一些泪水，故作无事的表情也越来越无法控制：“我愿意！”

    音量抬高了一个级别的话语斩钉截铁，同时失控的泪水再次溢出。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闪躲，流着泪的她咬着嘴唇抬头直视着真嗣：

    “就算母亲因此而死，我也会战斗下去的，和二号机一起！”

    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不过才伸到半空真嗣便停住了，收回手的他正了正神情：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把你当成一个孩子了。

    还跑得动吗？”

    “嗯。”又擦了擦眼泪，明日香点了点头。

    不再废话，真嗣朝着回程的方向重新出发，明日香也跟了上来。

    明日香的状态不太好，返程花了一个小时，但她到底是坚持跑完了全程。

    一起登上电梯回到了他们所居住的楼层，就在她将走向自己的房门之际，真嗣叫住了她：

    “好好休息吧。

    明天起，你的时间表将由我来负责安排，做好觉悟。”

    此时的明日香表面上已经平静下来了，除去微红的眼眶已同平时无异，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关上了门。

    听到门上锁的声音，真嗣长长叹息了一声。

    由真希波爆出来的这个猛料还引发了另外的后遗症。

    经过零号机、初号机、二号机的技术积累，新建的三号机已经不再需要“特定”的驾驶员便能启动，相对的，没了被吞噬进EVA的灵魂帮忙作弊，玛丽女士那种超龄驾驶员的案例便无法再现了。

    以现在的技术，仍只能在14岁前后的人群中挑选三号机的驾驶员，而这也只是还需满足的若干苛刻的条件之一。

    碇真嗣之前看好的铃原冬二，目前正在参加第四号适格者的选拔，不出意外会中选，可出了这个变故，真嗣觉得必须在他真正决定成为适格者之前、将真相告知才行。

    还有全球其他支部在建的另外九台量产机，这些机体的驾驶员又该如何选择？

    丽和明日香是已经上了贼船的……如无必要，碇真嗣不想看到这个年纪的人被送上战场。

    不过在那之前……

    回到了家中，真嗣拨通了给真希波的电话。

    不只是先前突然离席的事，他已经向明日香告知了适格者相关真相的事，也需要好好同她说清楚。

    说了不参与讨论明日香的教育问题，结果还是没忍住要直接从她们手里夺过教育明日香的权利……需要把部分精力投入到对明日香的教导上，那么在Gehirn分配的时间就只能相应削减。

    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却不得不做。

    真嗣有种预感，阳电子炮阵列确实是应对使徒的利器，但使徒的能力不会仅止于此，这同样是一个从螺旋中挖掘了无限能量的文明所遗留的造物，如何谨慎应对都不为过。

    电话接通了才得知三位女士还没散，她们正在ktv进行二次会，真嗣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亲自当面谈个明白，便立刻又离开了公寓。

    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基本达成了相互理解，真希波和美里小姐都同意了真嗣的方案。

    感觉到了久违的疲惫，真嗣也没强行驱散这负面状态，洗了个澡躺床上睡去了。

    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真嗣回过头，看到了个身披邋遢灰色斗篷，像是刚穿过荒野、身上几天没打理的大叔。

    “真不像是你啊，真嗣。”

    是沉稳的、符合其外表的磁性男声，一边说着，那大叔越过了碇真嗣继续向前走去。

    “西蒙……”似有所觉，碇真嗣跟了上去，“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模样？”

    他们两人此时正在爬山。

    拄着尖端是螺旋形状的登山杖，西蒙一边继续向前一边回答：“我认识的真嗣是冷静坚定的战士。

    如果铁培林的那一战你也在场，就胜负难料了。”

    碇真嗣走在他的身后，回忆起当年的种种，也是感慨良多：“无论多少次，罗杰诺姆终究是会输给你的。”

    西蒙笑了笑：“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真嗣解释道：“他早就过了巅峰期，撑过千年，那已经是他的极限。”

    西蒙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同真嗣讨论，而是继续领在前面开道。

    很快，他们眼前的视野开阔了起来，原来是已经来到了山顶。

    驻足于悬崖边上，所看到的，却不是一览众山小，而是茫茫星海中上百艘方舟巨舰正列队巡航……

    真嗣眨了眨眼：“原来我是在做梦吗？”

    西蒙转头看了看真嗣：“你觉得梦是什么呢？”

    真嗣犹豫了一会儿，答道：“用来整理碎片记忆的一种身体机能？”

    西蒙接着追问：“那么，你记忆里的西蒙，在这时候会对你说些什么？”

    “……”

    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