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精神炼金术

    西摩于风的庇护中穿行。

    元素不断被中心湮灭，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点】，如同是纸张上的破洞，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他凝神注视着遥远的坑壁，不断向下滑行。

    所幸这里并不剩下什么，只是一片焦土连着一片焦土。

    西摩可以尽情的俯冲，不必担心遇到任何障碍物。

    急速滑行中，他渐渐感受到一股躁动。

    浑身莫名其妙感到了焚烧，如同火焰在不停的炙烤，可是身体却感受不到温度。温度依然恒定，呼吸依然平稳。这种奇特的感觉让西摩有些发毛。

    这个【点】只是静静的存在，不产生任何物质，也消灭着任何物质。

    他下落的越快，也越发被这股悸动刺伤。

    西摩的灵感渐渐开始警示，他查看了一下体内流转的偶力，不由一惊。

    橘红的偶力彻底变色，如同焰光一样舞动着。

    追根溯源，使得西摩瞬间明白温度来自于何处。

    这是…

    针对灵魂的转化！

    西摩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煅烧】，在被【溶解】，在逐渐化为尘埃。

    这就是高位登阶者吗？

    如果西摩料想不错，这正是威斯敏特大教堂中，以神父为凭依降临的那位三重伟大的信徒。

    三大权柄。

    哲人的全能。

    祭司的知命。

    以及君王的炼金。

    初次听到炼金时，他认为这个词，无论如何都与君王搭不上边。

    炼金武装，物质转化，怎么看都与铁匠，术士类似。

    在他的想象中，他们要么是光膀子赤膊的豪爽大汉，要么是带着偏光眼镜的文弱书生。

    怎么能和统括一切，浩御天下的君王扯上关系？

    可是如今，他终于有些了然。

    强制性的转换万物吗？看来高阶的能力，是有趋同性的。

    又是与狡兔之窟看起来相似的能力。

    那便来试一试，谁是真货，谁是赝品，谁才是真正的君王。

    他放松身体，借着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离开斜坡，腾空越起。

    西摩如同流体一般，自由自在的高高飞起。

    他对着开始【沸腾】的灵魂轻声说道。

    ——【强征】

    轮回的君王，开始与死去的君王争夺权柄。

    一位初光，与一位义人，正式开始对决。

    剧烈的冲击在西摩的灵魂处激荡，狡兔的权柄以一种极为强硬的姿态覆盖于灵魂之上，消融着不断拔升的温度。

    可是高位登阶者所遗留下来的力量太过强大，哪怕狡兔的权柄能力远高于它。源源不断的心火无穷无尽，前赴后继涌向西摩那璀璨夺目的灵魂。

    灵魂波动着，从一片光芒渐渐回旋成漩涡，西摩从嘴中咳出鲜血，然后鲜血便化为灰烬。

    意外的，没有任何痛苦。他只能感受到身体的某处在不断脆化，化为一片又一片被风吹散的灰烬，可是西摩感受不到这些，只能察觉到灵魂在负隅顽抗。

    未知，悄无声息，防不胜防。

    他漂浮在高天，仰头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

    西摩凭风扶摇而上，化作栖居于垂天之云的医官鸟，越过崎岖不平的地表，离那巨坑越来越远。

    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灰黑色城市。

    看来那里便是贼工镇。

    西摩又俯视着下方的巨坑，他在风中越飘越高，几近能触摸掀起波澜的星河。

    寒冷开始侵袭他的肉体。

    西摩眼睛一眨不眨，再次攀升。

    有一股吸力硬生生拖拽着西摩，使他的灵魂将要从肉体剥出，灵魂将要坠落。

    他咬紧牙关，痛苦的闷哼一声。

    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

    要知道，他还要回来一趟。

    而且这巨坑万一被那些凡人接触怎么办？

    他想起群魔乱舞的学生，都能想到他们会做什么。

    一个学生来了。

    “这是什么？看一下。”

    一个学生来了。

    “这是什么？看一下。”

    一个……

    西摩眼神中有冷光闪烁，心脏鼓动着，偶力包裹着灵魂，橘红的光芒亮彻天地。

    他放弃对风场的调控，就这样纵情的舞蹈在风中，任凭那狂风呼啸，将他的身躯席卷，向着深渊高歌着，俯冲而去。

    灵魂的灼烧愈发刺痛，几欲要让人癫狂。

    偶力悍不畏死的与那温度抵消，在地狱中捍卫着他们的城市。

    快！

    再快！

    势不可挡的利剑从高天坠落，正中湮灭的核心。

    西摩咆哮着，耳鼻溢出着一缕又一缕灰烬，灵魂在一刹那间不设防，完全放弃抵抗。

    狂风化为乌有，西摩几近窒息。

    体液不断蒸发，血液也开始沸腾，整个人不停在变得肿胀，几要展开绚烂的烟火，与那死去的割吻教徒为伴。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坠入深渊只能静等死亡降临的痛苦。

    西摩的偶力流转在身躯，灵魂将要蒸发，他用尽气力，要去触摸那一缕黑光，发出无声无息的咆哮。

    【强征】

    湮灭将西摩的食指化为灰烬。

    【暴敛】

    一片镜湖碎裂，咔嚓的声音传来，湮灭在那一刻瞬间消失，大风便从四面八方感到，熙熙攘攘的拥挤在这片真空带。

    西摩痛苦的跪倒在地，还未来得及喘息片刻，狂风便不断席卷成飓风，将焦土与白砂纷纷卷起。

    皮肤不停割裂，变得支离破碎，而西摩用尽最后一丝偶力，对着那片风海发出征召。

    保持缄默！

    暴风随之停转一瞬，砂石沿着惯性朝西摩涌来。

    西摩面带笑意，敞开怀抱。

    让暴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怀表指针飞速旋转，划出圆环。

    下一秒，他便狼狈的出现在破庙之中，带着一堆砂石，铺满了地面。

    西摩喘息着，心跳不止，目光露出几抹精芒。

    真是刺激啊。在生与死的刀剑处翩翩起舞，致命的威胁擦肩而过。

    他大口喘息着，调理着自己，灵魂仍然有着余温。

    偶力出乎意料的潺潺流淌，进入西摩体内，橘红的光芒伴随着热力，覆盖着他的全身。

    这是…

    西摩有些惊愕的挑眉。

    灵魂经过那炼金术的煅烧，竟然变得更加澄澈。一块原石经过打磨，便会成为精美的宝石，此时西摩能感受到，在虚空的另一端，灵魂慢慢散发出光辉，照亮一片暗无天日的空间。

    那里是…灵魂所在的世界？

    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

    灵魂晕染着光芒，数十根璀璨夺目的丝线缓缓向前探出，插入西摩的眉心，渐渐开始与肉体重叠。

    西摩感觉头脑一片清明，舒爽至极。

    炎热的夏天，炙烤着大地，然后你拿出一瓶冰镇天壁山汽水，猛灌第一口。

    他苍青色的眼瞳中，圆环开始流转。

    随后他瞥视一眼沉默的雕塑，再看看遍地的砂石，犹疑一下。

    “我是在找祭神炉，可不是故意将这里弄脏的。”

    西摩咳嗽一声，又瞄一眼雕塑。

    算了，反正祂听不到。

    连头都没有。

    他郑重其事对着那尊雕塑说道。

    “希望您能敞开心扉，笑口常开。”

    无间轮回无首无心，可是西摩总觉得祂有话要说。

    休息片刻，西摩估摸着真空带已经被填满空气，狂风应该快要平息，便起身拍拍尘土，心中默念。

    【登出世界】

    随后他再次出现在坑洞中。